文/林少雯
露地安眠意自如,不勞鞭策永無拘,山童穩坐青松下,一曲昇平樂有餘。
──晉明禪師〈牧牛圖頌〉,虞愚書
看這畫,是一種和樂融融,此和樂來自於牧童的笛聲,和享受著這悠揚美樂的牛。人和牛雖然沒有面對面,也沒有眼光對視,但是人牛已相互了解,相互謀合到一個境界,牧童無需隨時牽制著牛,牛也不會因一時疏忽而逃去。如此,互不相看卻能相容的境界,在俗世間,表達的是人牛相處的和樂;但在禪宗的《牧牛圖頌》所表現的調心,則是處於第六個過程〈無礙第六〉。
調伏心性,是修道者一大功課。心性如猿猴般動個不停,如何談修心和修道呢?所以,調心是修行者的第一個關卡,這關卡要闖過,修行就成功了一半。
修行者調伏心性難,猶如牧童調伏一頭野牛成為馴牛;牛沒教育好,一放出去,會踩踏損壞人家的苗木,牛的主人要賠償、負責。人要修道,那顆心若不調平,就像那野牛一般亂闖,還叫修行人嗎?《佛遺教經》裡講得很具體:「譬如牧牛,執杖視之,不令縱逸,犯人苗稼。」這意思即是說:修行人調御心性要像牧牛一樣,時時不忘制心、息妄。
《大智度》論裡也舉出十一種牧牛的方法,當然也是以借喻的方式,讓修行人領會調心和降伏其心的道裡和方法。這〈無礙第六〉:「露地安眠意自如,不勞鞭策永無拘;山童穩坐青松下,一曲昇平樂有餘。」已看得出不是初修行者,而是調心一個期間,而能將心安置一處不亂心性了。
這首禪詩的詩句,意思是說:牛躺在地上安然睡著了,意態悠閒自如,這時的野牛已被牧童馴服到一個程度,不勞牧童時時鞭策,而能無拘無束地安然自在;牧童辛苦了一段時間,現在亦能神態安穩地坐在青松下,吹奏昇平之樂曲,其樂也無窮。
此禪詩,在比喻修行者習氣皆息,且氣定神閒。在原圖中的野性難馴的黑牛已變為溫馴的白牛,象徵修行人塵勞已除,因此舉止安詳,優閒自在。只是牛尾巴尚黑,故牛性仍未完全消失,表示距離開悟的境界還有一些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