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芳枝

她名叫杜蒂，印尼人，22歲，是婆婆的外籍看護。第一次搭飛機，千里迢迢從印尼飛來台灣，投入全然陌生的國度和家庭。黝黑的皮膚，瘦削的身材，話不多，做事乾淨俐落，是杜蒂給人的第一印象。一開始，溝通還不是很順暢，幾個月後，不管在語言、生活習慣上都漸漸適應了，偶爾還會露幾手廚藝，煮幾道印尼料理讓我們品嘗。

杜蒂從小在農村的大家庭中長大，所以了解老人家最需要關懷，也懂得如何和長輩相處。因為公公剛過世不久，婆婆常觸景傷情，一想起來就號啕大哭，而杜蒂總是耐心地安慰婆婆，有感於人生無常，也陪著掉眼淚。婆婆和杜蒂很投緣，將貼心的杜蒂視為家中的一分子，當成孫女一樣疼愛。

每天早上起來，杜蒂先替婆婆梳洗、準備早餐，然後推輪椅到公園活動、晒太陽，按時量血壓、按摩、沐浴、服侍湯藥，照顧得無微不至。有一年冬天，婆婆感冒轉為肺炎，又因為氣喘，病情加劇，杜蒂著急又難過，寸步不離地守在病榻旁，直到婆婆痊癒了才露出笑容。

夜深人靜時，因為思念家人，杜蒂常常淚溼衣襟。有一天，她和家鄉親人通電話時竟然哭了，我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原來，杜蒂離開家時還不會說話的兒子，剛剛在電話裡叫她「媽媽」了，我聽說後，也感動得紅了眼眶。如果不是為了改善家庭經濟，一個母親怎捨得離開牙牙學語的孩子？想到自己的孩子尚不知天高地厚，同齡的杜蒂卻已離鄉背井在為生活打拚，又怎不令人疼惜。

杜蒂為了能跟婆婆溝通，努力學習閩南語，不到一年時間已經說得很流暢了。農曆年鎮公所舉辦外配及移工歌唱比賽，我幫她報名，鼓勵她有空就跟著卡拉OK練唱，結果一鳴驚人，獲得了第三名。杜蒂抱著獎杯笑得合不攏嘴，直說這是最難忘的回憶。

匆匆三年過去，杜蒂要回印尼了，她說，先生已經買了一塊農地，她要回去種田了。我帶她去選購禮物，平時節儉的她，特地買了一支高級男錶要給先生，給家人準備的禮物面面俱到，看得出她的體貼和細心。

一年後，突然接到杜蒂從桃園機場打來的電話，她帶著先生和孩子來台灣旅遊。杜蒂說，一定會抽空來看阿嬤，她把台灣當做第二個家，要跟先生介紹台灣濃濃的人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