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歸靜
世上的相遇都千迴百轉,前世要五百次的回眸,才換得今生的一次擦肩;那麼,能遇一位心靈契合、懂自己者,應是生命中最深刻的善緣。
我不會彈琴,甚至還懼怕任何分貝大點的音聲,但我同伯牙一樣,很幸運的,遇到知音如鍾子期一般懂自己的「貓」。他長我十三歲,我所有的儀態、人情世故、掌握貓奴的心性……都是他「教養」的。吃飽飯,咱倆會同一時間同手同腳,擦嘴理毛,套句貓奴說的「那是她看過最和諧最有律動的畫面」。有時,她會破壞節奏,突如其來,左摟右抱,將我倆擁入懷中,直到我們掙脫才放手。
沉穩的他總在一旁,和藹地、守望著無緣無故、來回暴衝的我;有時我會直奔他,一鼓作氣跳他身上,你知道的,年輕就是力量,老爺爺的他,只能倒地來撐住我青春的重量──無論如何,爺孫倆還是會搏鬥一番。
微晨醒來,他會阻止我吵鬧,領我蹲在貓奴床邊,默默守候,實在等不及,他才伸出前腿輕拍貓奴,只待貓奴眼神一流轉,遂極輕巧地喵一聲;偶爾,年輕氣盛的我,按捺不住,上前跳抓貓奴的頭髮,吶喊著「快給我早餐」!
陪伴貓奴已十七年的他,十分善解人意,大老遠嗅到貓奴或老爺回家的氣味,儘管還好幾分鐘才抵家,或就算先前正好睡,他也立刻精神醒來,優雅地立在玄關口,宛若家中一盞充滿希望的微光,在他們一開門,獻上溫暖的擁抱;我也依樣畫葫,另主動增加喵喵聲的伴奏。
真的,所有的畫面,歷歷在目;所有的經歷,都只因他懂得;他懂人類的習性,也懂我這初生之犢的脾性,作為我們中間人,再稱職不過。
日前,年邁的他撒手離去,還多撐了一天,後來我才明白,他多停留的二十四小時,是為了讓我們更有準備的安心放下──再不捨這分緣,有些路,終究要自己走;往後,我會繼續做這個家裡溫暖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