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子

年輕時，媽媽有事要喊我們，常要把兄弟姐妹的名字全叫過一輪，才終於叫對人，我們常在一旁訕笑，媽媽總說：「等你們老了就知道。」那時，我記憶超強，國文、歷史倒背如流，考試幾近滿分，根本不相信我老了記性會跟媽媽一樣差。

現在，我已超過當初媽媽的年紀。和以前的學生臉書相見歡，明明清楚記得他在學校的趣事，卻偏偏叫不出名字；聊到精采的電影片段，得咿唔半天才說得出主角名字；去過的風景名勝，張冠李戴傻傻分不清；一張中獎的發票不翼而飛，原來被自己撕了躺在圾垃桶裡；摘菜時把豆子丟進圾圾桶，豆莖放入洗菜籃；更爆笑的是，老公竟將紫蘇梅罐放進了烘碗機裡，原來，他取出梅子泡茶後，把罐子當杯子烘了。

好記性，像倒立的沙漏，日漸流失，男女都無可倖免。

媽媽更老了一些時，常會在電視機前睡著，讓我難以置信。當時，我可以每天六點半起床上班，午休時間開會，晚上還可以撐到一、兩點才睡，如此周而復始，依然活力無限。但如今，若有一整天的行程，撐到晚上七、八點電力就耗盡了，腦筋昏沉、體衰力竭，非得在沙發小躺片刻才能續航，也才終於理解媽媽在電視機前睡著的身不由己。

如今我已步入作家張曼娟所謂的「人生下半場」，看到媽媽晚年身體羸弱，食不知味，生活沒有寄託，整日鬱鬱寡歡，我因此謹記教訓，現在每天閱讀寫作，努力運動，保持正向思考與赤子之心，對事物依然充滿好奇，三不五時與朋友歡聚，讓笑聲驅逐老態。

人老了，雖然失去青春與美貌，但擁有更多經驗與智慧，幸福不減反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