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愛玲

禮拜二去溪頭爬山，偶遇一位從台北來的媽媽，帶著三位分別為大班、小二和小四的孩子來台中玩。媽媽坐在一旁，一邊給孩子們拍照，一邊開心地看著他們在遊戲場爬上爬下。

我逮到孩子們停下來喝水的機會，問道：「小朋友，你們都不用上學嗎？」讀小二的孩子搶著回答：「我們班有同學長頭虱，所以全班放假一個禮拜。」小四的孩子也補充說：「弟弟放假，我請假。多虧他們同學長頭虱，不然我就沒有機會請假出來玩了。」

聽到孩子們天真無邪的回答，我突然掉進了時光隧道，回想起念小學時，我也長過頭虱，且全班女生無一倖免。

彼時，農家生活相當克難，水資源特別缺乏，家戶用水全靠兩只水桶加一條扁擔，由人放在肩膀上氣喘吁吁地挑回家，熱水則是用柴燒。乾旱時期，「用水如用油」，自然更加珍惜，早上一盆洗臉水兩個人輪流洗，洗完後再拿去澆菜。

冬天由於天冷，鮮少出汗，一個禮拜洗澡一次，兩個禮拜洗一次頭。每次洗頭都是大陣仗，因為要清洗兩次，所以一人就得燒一大鍋水才夠。家境好的，清潔用品是用像牙膏般的「青春洗髮膏」，擠出來是香香的橙紅色；家境差的，把洗衣粉或肥皂直接抹在頭上，就開始「動工」。

夏天則簡單多了，常常是附近一群孩子約好了，吃過午飯，等太陽將池塘的水「燒」熱後，就挽起褲管站在水塘中，給水神來個90度的長久鞠躬，即可一次解決，省去清洗的麻煩。不過更多時候，洗頭時會「不小心」把身體也「順便」洗了一遍，怕回家被罵，還得將身上的衣服曬乾後才敢回家。

正因為洗頭工程浩大，費時、費柴又費力，父母親又多為生計忙著，疏於照管孩子的頭髮，很多人甚至一個月才洗一次頭，頭虱因而趁虛而入，在我們的頭上安營紮寨且加速繁衍。放眼望去，每個女生的頭髮上都掛著一片白皚皚的虱卵，有時還會有膽大的頭虱出來「巡邏」或「透氣」。

記憶中，母親從藥店買來不知名的藥丸，幫我磨碎灑在頭皮上，再用塑膠紙緊緊包覆兩個小時，待一舉殲滅虱卵後再清洗兩次。雖然刺鼻的味道如影隨行了幾天，但頭虱自此從我頭上消聲匿跡。

有頭虱的年代，大家對此都習以為常，但現在回想起來卻頗觸目驚心。如今，只要水龍頭一開，清澈的自來水源源不斷，惱人的頭虱也早該隨著生活品質的提高而淘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