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覺軒（佛光山叢林學院副院長）

有一則廣為人知的因果公案：過去一位老和尚發心要建一座寺院，他四處化緣、歷盡艱辛，但護持的人卻非常少，直到一個賣燒餅的小孩，因為一念不忍，就把當日賣餅所得全都捐給了老和尚。鎮上的人受到小孩這個發心的感動，紛紛參與護持，就這樣幫助了老和尚籌得足夠的淨財建寺。然而這個小孩卻也因此遭逢一連串的噩運；先是被老闆解雇，後是因為找不到其他工作而流落街頭，不但得了癩病，又意外成了盲人。後來小孩想起老和尚在臨別前曾跟他說，日後遇到困難，可以去寺院找老和尚。小孩到寺院得到了安頓與照顧，最後卻因為在夜裡如廁失足，跌落糞坑，沒人即時發現，溺死在糞坑裡。

當眾人對小孩的際遇議論不休時，已證得三明六通的老和尚便將小孩的三世因果說給大眾明白。原來，依這個小孩過去生的業報應該要受三世苦：第一世要受窮苦報，現癩痢相；第二世要瞎而不見；第三世該跌進廁所淹斃。可是因為他一念慈悲，發心做了大功德，所以將三世的罪業提前縮短在一世受報，省去了兩世的痛苦折磨，並在溺斃時轉生天道。老和尚的開示讓大眾明白了善惡有報、因果不爽之理。

因果之理雖然不難明白，但卻很難看透，是以在生活中，要接受看起來不合因果的現象實不容易。就像小孩的三世，也只有得道的老和尚才清楚，若沒有老和尚點破，那麼眾人感到這事沒天理、小孩好心沒好報的言論也自不難理解。

正因為看不透，所以很難生起對因果的信心，少了信心的支撐，就很難從因地上產生行動的力量，導致關鍵時刻輕忽因果；或為了權、為了錢，或為了滿足一時之私欲，違背良知的大有人在。

人生幸與不幸的感受與判斷，總是在落入片面的主觀與有限的視野之下，很難釋懷圓滿。在還不能洞徹因果之前，「幸與不幸」就像「是福是禍」，往往會糾結在當時說清，卻又感受不很真實的情緒中。像小孩這樣遭遇的不知幾何？在我們自身或身旁又有多少類似場景曾經發生？

也許藉由換一個方式來重新省思，能讓我們獲得不同的啟發；若是小孩在布施的時候，可以預期得到後果將會給自己帶來種種噩運，甚至溺死糞坑，卻看不到最終將得以往生天道的結局，在這樣的前提下，他又會怎麼選擇？若依然選擇了布施，那麼他的心念，在計較人生禍福得失、做人應當堅持的信念與價值間，孰為輕重，或更清楚明了。不同的選擇所揭櫫的意義，實在值得我們細細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