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詹鎮宇

小時候，爸發現哥的抽屜裡有一百元，責難他為何偷錢？哥辯稱不知為何有錢，爸於是質問我們三兄妹，威脅若沒人承認，三個都打！十歲的我瘦小又怕挨揍，也不想妹妹被牽連，便自願背黑鍋。所幸爸開恩不罰，僅以口頭告誡，哥隨後還碎念我不誠實。

後來哥說謊、偷錢、賭博，已成家常便飯，我不禁想，這些惡習大概在當時就已埋下了種子。這件事，我記憶深刻但沒埋怨父親，我理解辛勞持家的他，當下只想快速解決問題，也欠缺相關知識做更好的處理。我只告訴自己，當爸爸之後，絕對不要這樣。

有了孩子之後，我和太太才開始學習為人父母。看著孩子幼時童真歡顏的可愛照片，內心總不自覺融化、變得柔軟，那是一段段多麼美好的回憶。但初為人父，孩子哭鬧常使我脾氣暴躁，睡眠品質變差，壓力也變大，有段時間，我甚至經常在夢中狠揍大兒子，差點重蹈父親的覆轍。

幸而太太不斷閱讀求知，與我調和這些酸甜滋味。要撐起一個家庭，最重要的就是給予安定的氣流，而認真細心的太太就是全家安定的支柱。教養孩子的「球路」千變萬化，時而變速、時而需直球對決，太太宛如總教練，我則像是支撐財務與主導活動的球隊經理。

家庭環境，是孩子性格最初、也是最重要的雕塑師。我們全心關注兩個兒子的性情、價值觀與生活態度，不因考試分數高低有所賞罰，盡量關照他們多方面的發展與探索：從事各項運動、接觸大自然是我的最愛，太太則擅長引領閱讀、關心時事與欣賞音樂，也樂於組織家庭活動，其他必修科目少不了公德心、協助弱勢、愛護生命等。許多內容，我們都是邊教邊學，最重要的是，夫妻態度要一致。

這些過程，幫助孩子找到性向，也讓我們看到其優缺點與差異：兩兄弟都擅長手做及自然學科，哥哥的邏輯、音感優異，但不好交際；弟弟較有運動與美術天分、喜愛動物、人緣好，但自制力較差。相同的是，兩兄弟在外嚴守法規，在家的生活常規卻總是學不會。

我們都熱愛山林，大自然是全家人最自在的場域，太太沿路教導我們認識與觀察動植物，途中也常出手相助受困的昆蟲。有天晚上，小兒子在路邊發現一隻受傷的樹鵲雛鳥，帶牠回家求助，哥哥上網查到鄰近縣市有間傷鳥接收站，我於是連忙開車載兩兄弟護送傷鳥到接收站。這種愛護生命的機會教育，我求之不得。

早期，我們很擔心大兒子的人際關係，總鼓勵他要廣結善緣、融入群體，但這實在不是他的個性；後來漸漸認知到他的獨特性，不再勉強他要融入人群，反而慶幸他知道自己適合哪裡、喜歡做什麼。其實，我們只要陪伴孩子走過挫敗，傾聽並支持，父母的懷抱，就是孩子的一片天。

在孩子的成長過程中，我們夫妻也看到自己的蛻變：時常對話、省思與調整，當然也少不了衝突與爭吵，但我們共同努力，目標及態度一致，齊心走過了這些崎嶇道路。

孩子，是「為人父母」的教室裡，最好的老師。在「教養孩子」這個班上，有學分叫「心酸」，也有學分叫「滿滿的幸福」。不論考題困難或簡單，享受這個過程，孩子與我們的人生，才能一起笑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