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賀彥豪

每個生命都像一幅畫，什麼樣的童年經驗，就形成什麼樣的生命底色。

孫女己經五歲了，每天臨睡之前，我都要教她讀古詩。因為我認為，古詩是一種語言最凝練、感情最真摯、節奏感最強的文學體裁。

當我重新翻開那本封面早已破舊的《唐詩一百首》時，看見兒時讀過的「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飧，粒粒皆辛苦」詩句，彷彿眼前是正午時分，農民們頂著炎炎烈日，還在為禾苗除草，身上的汗水不斷滴落在土壤裡；孩子是否知道，我們盤中的美食，每一粒糧食都凝聚了農民的辛苦呢？

於是，我從李紳這首〈憫農〉開始教起，我教一句，孫女讀一句，念著念著，沒幾天功夫她就背得滾瓜爛熟了。後來，每次孫女念起這一首詩的時候，我只是默默地聽，直到有一天，她說：「阿公騙人！稻米怎麼是地上長出來的，我爸爸說，米是農民伯伯種的。」其實在她看來，只要是吃的米，都是阿嬤從超市買來的。

孫女的話，使我不禁想起過往那一段青蔥時光，她天真的疑問，讓我的心靈受到又一次激盪。記得當年下鄉時，因為吃不飽，和村民打賭，一口氣吃下八斤番薯，於是村裡人給我取了個「八斤」的綽號。至今，我仍忘不了那種飢不擇食的滋味，那都是飢餓惹的禍。

「五○後」的我們，是「咬口生薑喝口醋」，嘗遍辛酸；如今，絕不能讓下一代重蹈「知識貧乏」的覆轍！

於是，我教孫女讀古詩，把閱讀當成一種樂趣和生活方式，作為文學與智慧的儲存，希望為孩子們以後的學習，打下一個良好的基礎。雖然，小時候背誦下來的一些古詩，可能在內容上不明其義；但經過不斷地溫習、不斷地反芻，牢牢地烙印在腦海後，所謂「書讀千遍，其義自見」，長大後，隨著知識的積累，總會慢慢理解的。

我在教孫女讀古詩時，會盡量選擇適宜她背誦的古詩。如李白的〈靜夜思〉，描述詩人當年客居揚州旅舍，在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抬頭仰望天空那一輪皓月，思鄉之情油然而生。於是，我念一句，孫女跟著念：「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接著，我又念一句，「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孫女也跟著念。

念著念著，不覺間，我想到當年有近十年的時間在外工作，想家對我來說，就是每一個夜晚做的夢。我告訴孫女：「為了做一個好夢，每天晚上我都抱著書本睡覺，看書看到『眼睛關門，耳朵放假』，這樣，夢裡就可以飛回家和親人團聚了。」孫女聽了似懂非懂，就這樣，她帶著遊戲的興致跟著我快樂閱讀，很快就背誦下來。

其實，我們的閱讀很簡單，一首詩，一行一行地念，培養孩子閱讀的興趣，同時讓她從小接受中華傳統文化的薰陶；如今，她已能熟練地背誦出十幾首古詩了。儘管孫女現在還不懂得古詩的涵義，但從她的牙牙誦讀中，我看到了古詩的魅力在孩子的心頭閃著光，同時感到退休之後的一種幸福。

美國詩人史斯克蘭．吉利蘭曾說：「你或幸運／發現寶藏／黃金成堆／珠寶滿堂／你我比來／仍是我富／因有慈母／為我讀書。」一句「因有慈母／為我讀書」，震顫人心。親子閱讀，何嘗不是在傳承中國的文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