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溫小平
因為時間晚了,擔心孫子女餓著了,我做晚餐的速度不由得加快,結果忙中有錯,手一滑,鹽罐子「啪噠」一聲掉在地上,鹽巴撒了一地,罐子也碎了,真的是欲速則不達。
老公聽到聲音,立刻大吼:「你就是那麼不小心!」我已經夠氣自己了,他非但不幫忙收拾善後,或是過來關心我有沒有受傷,卻是先責備我。
我的火氣立刻上來,跟著吼回去:「我手上有油,鹽罐子滑掉啦!你以為我喜歡砸碎罐子啊!每次都這樣,跟你結婚幾十年,什麼時候聽到你說一句關心的話?就只會罵罵罵!」
老公聽到我翻舊帳,隨即閉了嘴,空氣十分凝重。兒子識趣地過來幫忙收拾,我則按捺住怒氣,繼續做飯,可是心裡頭卻很不舒服。因為這事我已經忍了許多年,再也受不了他對我的大小錯誤只會責備,好像嫁了一個媽。
我從小生長在要求嚴格的家庭,做任何事都提心吊膽,就怕犯了錯,落在媽媽手裡,不是罵就是打。我知道這也不能怪媽媽,那個時代幾乎都是打罵教育,很少以愛為出發點。
因為我嘗過這種苦痛,當母親時不斷提醒自己,不要犯同樣的錯誤。可是,耳濡目染幾十年,很難一下子改過來。
直到有一回,當時念小學的兒子,騎著新買的單車出去玩,因為貪看別人打電動,結果車被偷了。他發現後嚇得半死,那是他用壓歲錢加上外婆贊助買的,如果遺失了,一定會被處罰。
兒子回家時,一見到我就大哭,臉上滿是淚痕和髒汙,兩個膝蓋刮破皮還流著血,我這才知道他把單車弄丟了。看到他的狼狽樣,我壓住怒氣問:「那你怎麼會摔跤呢?」
原來是他發現單車不見了,在巷子裡跑來跑去,想看看能否找到,結果跑得太快,不小心從斜坡摔了下去。看兒子丟了車又受了傷,做媽媽的怎麼忍心火上澆油,只好把他抱在懷裡安慰,「媽媽知道你一定很難過,先去洗把臉,媽媽先幫你把傷口消毒一下,然後我們再去找找看。」
後來單車沒找到,我也告訴兒子,他必須對自己負責,我們不會幫忙,他必須自己存錢買新車。可是,至少當時我先處理了他的情緒,沒有傷到他的心,讓他誤以為媽媽愛單車比愛他多。
那以後,我學會了先同理兒子的感受,再去處理他犯的錯,因為我愛他。試想,對一個已經知道自己犯錯的孩子,還要罵他、處罰他,只會更加傷害他,讓他覺得我們是不是不愛他?只在乎他考試幾分?
未料,我卻嫁了一個責備先於關心的老公。因為他自幼就在那種環境長大,已經習慣了,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也怪我不好,既然知道他這麼說、這麼做很傷人,就應該早點提醒他。
家人的相處如此,其他人呢?是否也該多加注意。
想想看,同學被老師罵了,或是同事被老闆罵了,你是幸災樂禍:「活該,我早就提醒你了。」還是說,「你一定很難過,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希望下一回,我們都能在別人犯錯或闖禍時,先安慰他受傷的身心,而不是在傷口上灑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