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曹珊

孫悟空與豬八戒這對師兄弟倆的關係還真是一言難盡。兩人關係好的時候，豬八戒左一聲哥哥、右一聲哥哥，此時還真是兄弟怡怡；兩人翻臉了，豬八戒就開始他的「罵人的藝術」，「問候」孫悟空為弼馬溫。

比如在車遲國，孫悟空與羊力大仙鬥法，賭下滾油鍋洗澡，正所謂巧者多勞拙者閑，孫悟空與虎力大仙、鹿力大仙、羊力大仙鬥法鬥得不可開交，那豬八戒倒在一旁隔岸觀火，樂得輕松自在，孫悟空見他與沙和尚兩人在一旁唧唧噥噥，逍遙自在的躲在一邊，看這場鬥法好戲。

孫悟空不滿之餘，心生一計，「淬在油鍋底上，變作個棗核釘兒，再也不起來了」，推佯死，嚇唬豬八戒他們。車遲國國王誤以為孫悟空鬥法失敗，見豬八戒面相兇，就首先讓他來領罪下油鍋洗澡。這豬八戒可還真是毒舌，人之將死，其言亦毒，書中這般描寫道：那呆子捆在地下，氣呼呼的道：「闖禍的潑猴子，無知的弼馬溫！該死的潑猴子，油烹的弼馬溫！猴兒了帳，馬瘟斷根！」孫行者在油鍋底上聽得那呆子亂罵，忍不住現了本相，赤淋淋的站在油鍋底道：「饢糟的夯貨！你罵那個哩！」

眾所周知，「弼馬溫」三字可是孫悟空的逆鱗，面對豬八戒之毒舌，孫悟空怎麼能按耐得下他的爆脾氣？孫悟空與豬八戒的關係，一言以蔽之──相敬相殺。

所謂相敬，蓋二氏皆為唐三藏之徒弟，皆戴罪之身也，孫悟空與豬八戒一路力保唐三藏西天取經，只為將功折罪，求得正果金身，脫離災障；正因為兩人目的相同，故師兄弟倆相敬。

所謂相殺，蓋二氏立場之大不同也。豬八戒者，前世乃執掌天河八萬水軍的天蓬元帥，可謂位高權重，無人敢小覷其之實力。至於孫悟空雖曾大鬧天宮，迫使玉帝張堅氏冊封其為齊天大聖，但有名無實；不然，為何那些從上界偷偷下凡為禍人間的潑孽畜，一旦從孫悟空口中得知他是五百年前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就百般嘲笑他為五百年前的弼馬溫？蓋此等孽畜心知當年天庭內幕耳。

既然如此，那麼，為什麼孫悟空會對那些潑孽畜喊打喊殺，反而對豬八戒百般忍讓？這潑猴什麼時候有這等好修養？豬八戒之所以喊孫悟空為哥哥，此為輩分使然；豬八戒問候孫悟空為弼馬溫，此為職位所趨──官大一級壓死人。

在封建社會有嚴格的等級制度，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孫悟空即便心有不滿，也只能遵守這制度，唯平時捉弄捉弄這呆子，以發洩發洩這心中的苦悶。世人只看到他與豬八戒的喜劇效果，很少有人會去想一想，這喜劇的背後又是如何的塵間世──有生命的地方，滋生權力糾鬥；生命為欲望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