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嘉鈺

元旦去母親家，剛放下飯碗，年逾古稀的母親就興沖沖地拿著手機過來，讓我幫她開通支付寶帳號。看著她靦腆笑容裡透出的執拗神情，我笑著說，「媽，你可是什麼新東西也不落下啊！」媽媽得意地說：「是啊，我覺得自己愈學愈精神了！」

六十歲那年，忙碌了一輩子的母親，一本正經地向我們宣布：從今年起，她要去上老年大學！從此，母親開啟了她的學習生涯。

在老年大學，她報的第一個班是烹飪。她說，「那時候條件差，只會燒點家常菜，虧待了自己的孩子。現在我要跟上潮流，不能在吃上面怠慢了我外孫女。」

從那以後，每周四，母親都雷打不動地坐公車去上烹飪課。回家後時不時地拿著菜譜邊學邊做實驗，遇上看不明白的地方還會主動打電話問同學。皇天不負苦心人，一學期後，母親順利地通過了烹飪課考試。

那天，母親把我們都叫回了家，她像變魔術一樣從廚房裡端出一盤盤的菜，嘴裡還報著菜名：「松鼠桂魚」、「香酥八寶鴨」、「蒜蓉開背蝦」……一家人品著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美食，談著當年她紅燒肉燒得又膩又鹹的糗事，歡樂的笑聲在屋子上空久久迴盪著。

烹飪班的學習讓母親嘗到了「上大學」的甜頭，接著，她又報了電腦班。至今我的腦海裡，還時常浮現出母親對著筆記本笨拙地認字母的畫面。

母親識字不多，童年在鄉辦學校學的漢語拼音早還給了老師。剛去上電腦課時，母親一看到二十六個字母就頭大，完全不知道它們誰是誰。

為了認識它們，母親每天等孫子放學回家，就湊上去問他幾個字母，然後用漢字把相似的發音標出來，自個兒一個個地背。畢竟年紀大了，她常常前面剛背會一個字母，轉個身又忘記了，只能再繼續背。記住一個字母，她得花上半天時間。

好不容易對字母有了點印象，母親又開始挑戰認鍵盤，把剛認識的字母一個個往鍵盤上套。那些天，母親得空就趴在電腦前對著鍵盤指指點點，嘴裡還絮絮叨叨地念著「B」、「S」，父親說她像得了魔怔。

有一天我回家，母親拉我到電腦前，讓我看她做家庭作業。看著她粗糙的手熟練地握著滑鼠，在螢幕上複製、黏貼，粗短的手指略顯笨拙地輸入著文字，我震撼了！透過電腦，我彷彿看到了母親那顆不服老的心。

如今，母親仍然快樂地在老年大學上著智慧手機班。看著她熟練地下載音樂軟體，自如地用美圖秀秀給自己拍照，出門前會用手機查看公車到站的時間，我不由得感慨：活到老學到老，我的老媽真的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