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少雯

好去春風湖上亭，柳條滕蔓繫離情，黃鶯久住渾相識，欲別頻啼四五聲。

──唐．戎昱詩、虞愚書

這幅畫的布局相當巧妙，右上角的一棵柳樹，看去像似近景，又似中景，更像遠景。但是不論是近景、中景或遠景，樹上的小鳥，都不會這麼大隻，所以子愷先生在選好這首描繪黃鶯的詩作，且在構思入畫時，是將黃鶯當成畫中第一主角，故而將體型小的黃鶯，畫得特別大。

這隻站在柳枝上的黃鶯兒，正凝望著欲搭船遠去的路人的背影，依依不捨地叫了四、五聲，彷彿在向熟識的人告別，並祝他們一路平安。

細品這首詩，其實原是以人的角度來想像黃鶯的。欲遠去的那兩個人，應是住在這附近的人家，平日進進出出都會打河邊這棵柳樹下經過，他們經常被樹上的黃鶯歌聲所吸引，而駐足聆聽。

黃鶯兒那美妙的啼聲，讓這兩人讚歎，多少煩惱事，在搖曳如波的柳浪和黃鶯兒婉轉嬌啼聲中，被拋到九霄雲外；糾結的眉頭，在抬頭仰望樹梢時，舒展開來；緊閉的嘴唇，在見到黃鶯的嬌小身影，和聽聞黃鶯的歌聲時張開了，嘴角上揚了；樹梢上黃鶯一曲未了，那兩人已轉換好心情，微笑著、愉快地去過生活了。

黃鶯和樹下的人，已成了朋友。樹下的人，從來沒有想過要拿彈弓來射殺黃鶯；黃鶯也感受到人們的善意，牠以天籟般的歌聲回報那些欣賞牠的人。地上的人和樹上的黃鶯，成了好朋友，他們用欣賞、善意、微笑和歌聲，搭起友誼的橋梁。

當這隻久住在柳樹上的黃鶯兒，看到每天見面的朋友，背著行囊，來到河邊，欲搭船遠去，還頻頻回首往柳樹上瞧。黃鶯兒也有情有義地回應著，離情依依地用嬌美的聲音說道：「出門多保重，一路平安！早點回來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