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銅勝

站在年末歲初的當口，人的心情總是矛盾的。在頻頻回望的同時，也會萌生新的希望，這點希望如新年的一縷陽光，會點亮尚不可知的明天；而在翹首祈盼的時候，也常會想起過去的一年，想用一些合適的詞語去總結，或者說是想給過去的一年貼上一個合適的標籤，好讓自己能心安理得地翻過這一年。

事實上，不管這一年過得如意也好，不稱心也罷，過去的終究已經過去，沒有必要再去糾結，再去耿耿於懷，我更希望所有的人，都能看到新年陽光的明媚。然而我自己在這一年裡，付出了多少，又收獲了什麼呢？這一問，竟然讓自己無從回答了，或者說是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了。如果一定要用一句話或是一個詞來界定過去的一年，我想最恰當的莫過於「菲薄流年」了。

是的，我的二○一七年，就是時光長河裡寂然無聲的又一個菲薄流年。就像一滴水流過河流的某一段，雖然它也會在河水微瀾時折射一縷陽光，雖然它也會在微波湧起的瞬間親吻一絲清風，但它終是要隨著河流靜默無聲地流向時光的深處，流過一程又一程，一路上，有看見風景的喜悅，也會有隨波沉淪的寂寞。

菲薄流年之於我，是還原生命的真實。我是自知菲薄，卻不敢妄自菲薄的人。這麼多年來，一直用心地讀著自己喜歡的文字，中間有過短時的間斷，但從未放棄過，這是我所堅持的底線，也因此受益無窮。記得從學校畢業的時候，班導師曾要求我們，在未來的日子裡，每年至少要堅持讀幾本書，他說，這樣人才不至於過得鄙陋輕浮。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我要感謝每一個捧書而讀的幸福時光，感謝那些過眼的文字在我生命長河中的片刻閃光，它們照亮了我溫暖前行的路。

人是微如草木的，一榮一枯的草木是最易於隨著流年而逝的東西。然而隨著年齡的增長，我比以前更在意這些充實我們生活的細枝末節，透過它們，我看到了更多以前所忽略了的存在。

在春天，我看見兩株牡丹開了，可春雨無情，我家的牡丹只開了短短幾天；在雨季，我看到一叢木香花潮溼而又蓬勃地生長；秋天，我看著樓下的一株銀杏在陽光中燦然若金，也在等車的時候，從地上撿起七枚梧桐葉；冬天的清晨，社區裡的工人用機器割草，機器固執、單調而又吵鬧的聲音攪擾了我的清夢，卻也讓我想起上學時躺在冬日草地上的溫暖。我將這些用文字一點一點地記錄下來，希望我的文字也能如草木，走進讀者的心裡，引起他們一些微而薄的人生感悟。若能如此，我的收獲又怎麼會是微薄的呢？

菲薄流年裡，是我的刻苦與堅持。既自知菲薄，知其難為而勉力為之，其實是在為難自己。但如果不為難自己，不刻苦付出，不努力堅持，那些微薄的收獲又從何而來呢？

笨鳥，是應該先飛的。唯如此，你才有與人比肩的機會，才不會愧對那些菲薄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