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欣
「我要帶你到處去飛翔,走遍世界各地去觀賞,沒有煩惱沒有那悲傷,自由自在身心多開朗……」四姐妹跟著音樂帶輪流唱和,說好定調的「喜喪」,此刻也難掩悲傷,抽泣聲已然蓋過歌聲。在好友父親的告白式,我不禁開始發想:當這一天到來時,自己將行一個什麼樣的落幕式?
朋友父親,老士卒一名,隻身孤伶來台,除了髮妻與四個女兒、女婿和孫兒,眷村的袍澤已多數凋零,到場致意的僅有少數的同袍遺孀、眷屬,小小的會場坐不滿三分之一的人。
好友在臉書上公告父親詳逝,終於擺脫病痛,是為「喜」,希望不驚擾親朋好友,不必專程弔唁……靈堂前方掛著四姐妹精挑細選的照片,開懷的容顏一如伯父笑看人生的灑脫。儀式結束,面對好友哭腫的雙眼,我輕撫了她的臉,僅給一個淺笑示意,彷彿再多安慰必是多餘,一切盡在不言中。
人的一生,無論長短,都在喜怒哀樂的演出中循環,用哭啼聲問世,最終在眾親朋好友的哭涕聲告世。時間以分秒算計,歲月看似悠長,但一天天走著便又走過一年,即使再厚的時間之書,最終還是會翻到最後一頁,生命本如微塵,終了時化為塵土是最安然的歸宿 。
若有幸能微笑告別,希望或許僅有少數懷想我的人,無須前來致意,僅在心中默默地數一數我難搞龜毛的「豐功偉業」,然後不再與我計較,笑一笑而過。不設靈堂、不誦經焚香,用最速的時間火化,便可省略哀戚的場面。爐台燃不燼的餘灰,即歸塵土。這樣的劇本煞是滿意!
步出會場,耳畔又響起:「我們要飛到那遙遠地方望一望,這世界還是一片的光亮。」願「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冷風颼颼,我拉了拉衣襟,寒風刺骨的感覺很貼近、很真實。感恩我們仍呼吸著,尚有餘力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