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葉玉華

弟弟帶回農友贈送的半個冬瓜，老媽堅持把它放在廚房的小凳上，不准我把它送進冰箱冷藏，不是因為冬瓜還沒有熟成，而是怕它把冰箱「壓壞」。

打開老媽的冰箱，總是空空如也，偌大空間除了半盒蛋與二片早餐吃剩的蛋糕留守，其他什麼都沒有！「堅壁清野」是老媽的作戰策略——不留給敵人，也不留給自己。和一般主婦的習慣大相逕庭。

好友的婆婆備有兩個大冰箱，而且都塞滿滿的。「我家冰箱隨時處在備戰狀態，戰爭時，兩個月不出去採買，東西也吃不完。」對老人家的儲藏癖，好友語氣詼諧又無奈。

「冰箱就是儲存食物的呀！你什麼都不准放，那買冰箱來幹嘛？」我向老媽抗議。

「買那麼多做什麼？吃剩的才放冰箱。我都是吃多少買多少，所以很少有剩菜。」這倒是真的，吃剩的食物，最多熱一次，再吃不完就回收。老媽不喜歡吃剩菜剩飯。

照理說，冰箱啥都沒有，也很難藏汙納垢，但老媽依舊每天勤加擦拭，經常不小心把排水的接頭碰掉，冰箱因此時常漏水。電器師傅跑了幾趟，最後教育老太太：別再清理冰箱了。結果呢？師傅的警告老媽當作耳邊風，依舊我行我素。沒辦法，只能在冰箱下塞著一條乾的抹布，以防萬一。

專家苦口婆心奉勸大家的「斷、捨、離」，對老媽來說完全不是問題。「不需要的不買，用不著的不留，合不來的不交。」這是她的口頭禪。所以，除了空盪盪的冰箱、掛了幾件衣服的衣櫃、一台很少使用的洗衣機……整個家就如同建商推出的樣品屋，隨時可以清空。

「你已經九十多歲了，怎麼還這麼固執？」老媽耳背，我扯著嗓子在她耳邊大聲問。

「你吼那麼大聲做什麼！誰說我九十了？我明明才八十八！」老媽抗議。

是呀，老媽的「八八抗戰」持續了好多年，我只好陪著她躲在「碉堡」中，任歲月的「砲彈」在頭頂上呼嘯而過；聞不到外面的煙硝味，至少在碉堡內，是安全而清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