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虔豪（駐韓獨立記者）

慰安婦問題，一直是影響韓日間的最大爭端。為要求日方針對這起歷史爭議道歉負責，甚至有南韓藝術家與公民團體，在日本駐韓大使館前，設置慰安婦少女銅像，引發日本的不滿與抗議。不少讀者或許也會感到憤怒，為何日本對歷史問題總是避重就輕，甚至對南韓的舉動感到不快？

問題並非如此單純。事實上，在一九七○年代、朴正熙執政時期，南韓為了與日本發展正常關係，與日方締結《日韓請求權協定》，明訂兩國間過往的索賠爭議均獲解決，不得再追究，條件是日本支付南韓共五億美元的金援經費，這在四十年前，可是天價數字。

但朴正熙未徵詢慰安婦意見，也沒考量國內對日負面情緒，要如何更圓滿化解；時值軍政獨裁時期，一切都是「大統領」說了算，因而肇下爭議火種，導致南韓民主化後，民間再度出現要求日方對慰安婦道歉負責的聲浪，朴正熙也被畫作「親日」分子。

朴正熙的女兒朴槿惠上台後，南韓政府初期在外交上，寄望透過與北京交好，影響北韓發生變化，日韓關係則無太大進展。但美國認為，為抵禦北韓威脅與中國大陸坐大，當前應鞏固韓美日同盟，若韓日發生矛盾，合作將受影響，因而不斷敦促韓日盡快修補關係。

於是在二○一五年底，時逢韓日建交五十周年，兩國閃電達成共識：日方支付十億日圓當作慰安婦支援金，安倍晉三首相並表達「謝罪」與「反省」。只是，政府事前仍未徵詢慰安婦意見，因而南韓國內批評這是朴槿惠「急就章」，要藉外交來提升名望與尋找歷史定位，掩蓋國內施政不力的負面聲浪。

如今，進步派的文在寅上台，政府徹查過去保守派執政時的弊端，發現當時韓方與日方達成密室協定，對慰安婦問題達成「不可逆」終結，並將解決市民團體在日本駐韓大使館前設置慰安婦少女像的問題。

消息一出，再度引發譁然，特別是進步派群眾抨擊，前朝保守派政權的做法，是與侵略者私通，根本是喪權辱國，文在寅總統也表明不能接受，韓方卻碰上兩大難題：對內，慰安婦與市民社會表達不滿，要求政府要有所動作；但對外，已跟日本締好的協約，若再度撕毀，將會讓南韓在國際上落入「不守信用」的口舌。

文在寅總統決定不再對慰安婦問題與日方重啟談判，十億日圓慰安婦支援金將由南韓政府預算來支付，形同拒絕承認日方賠償的合理性與正當性。此外，韓方將針對過去協議內容，予以補完，但安倍政府拒絕接受，表示先前達成的協議已沒得談，雙方僵持不下。韓日關係再度因歷史問題陷入矛盾，各種官方間交流合作可能陷入停擺。

慰安婦爭議數十年未解，日本想盡快用錢私了，以為能就此一筆勾銷，但未體察受害者的感受，最後導致五十年來，兩度成為南韓的「提款機」。

而就外交程序而言，南韓已失信日本兩次，南韓社會則應思考，如何追究與防止獨裁專斷的黑箱決策重演，否則慰安婦得不到撫慰，韓日關係也不平順，最後落得「兩頭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