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秀蘭

初冬的午後，開車來到位於西子灣號稱是全高雄景觀最美的咖啡館。尤其日落時分，滿天的霞光拓印在海面上，波光瀲灩，好不迷人！

我買了一杯咖啡，上了二樓，選了一個窗邊的位子。我喜歡一個人在這樣清靜的時光裡，坐在角落閱讀咖啡館裡的人生，個個若有所思，又個個互不干擾，不同的人生情貌，不同的人生風景。窗外港灣上緩慢行走的船隻來了又走，迴旋在風中的落葉，形單影隻，在這蕭瑟的初冬，有著花開花落，人來人走的悵然！

旁邊靠窗的一個座位上，一個落寞的身影深深地吸引著我的目光。他是約莫七十多歲的一位長者，氣質溫文儒雅像一個學者，身型削瘦臉色略顯蒼白。他手上捧著一本厚重的精裝書漫不經心地翻閱著，桌上一份巧克力蛋糕已吃了一半、散落的杯子、雜物、筆記本，訴說著時光裡的寂寞。

窗邊的一抹暖陽，斜斜地灑落在他捲曲的身軀上。他的眼神時而遠眺窗外港灣上的行船，時而神情落寞地低頭沉思，輕愁如霧般在他的眼眸深處飄動著。和煦的陽光，不時地擾著他的眼，擾著他書上的字句，不一會兒他竟然就坐在椅子上睡著了，那本厚重的書靜靜地躺在他的手心裡！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此時服務生來到他的座位旁叫醒他：「教授！天快黑了，你要準備回家囉，下次有空再來吧！」服務生邊說邊幫他整理好桌上的書本與雜物，然後放進他掛在椅背上的手提袋裡。顯然他經常來這間咖啡館打發時間，服務生已熟悉了他的生活步調，老教授起身穿上外套，說了聲謝謝，拿著手提袋，步履蹣跚地走出了咖啡館。

我看著他，心中悵觸萬端，難道這就是孤寂的老年歲月嗎？「生者為過客，死者為歸人。天地一逆旅，同悲萬古塵。」李白的這首詩，多麼讓人傷懷啊！

當年陽光下燦亮繁盛的生命，已隨滔滔逝水而去，如今生命似夕陽裡最後一抹殘紅，逐漸隱沒於闃寂無聲的黑暗中！

看著他寂寞的背影消失在港灣的盡頭，我無端想起離去多年的父親，以及母親院落裡滿地的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