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黎兒

日本最有名的貓是哪隻貓呢？或許有人認為是Hello Kitty的凱蒂貓，或許有人認為是二○一五年往生的小玉站長等，不過答案或許是連歐美人都很熟悉的夏目漱石驚世之作的《我是貓》（吾輩は猫である）。二○一六年是漱石逝世百年紀念年，漱石筆下的那隻貓再度成為矚目的焦點，《朝日新聞》從四月起還要把《我是貓》重新在報上當新聞小說來連載呢！

漱石留學英國三年後，一九○三年回到日本時，住在現在東京文京區向丘2-20-7，這個家在漱石住之前，另一位文豪森鷗外也住過。因此，這處名為「夏目漱石舊居」的房子本身，因為兩人住過，便移築到愛知縣的明治村去了。不過，如果到向丘去，可以看到漱石的貓的塑像爬在牆上，而且還有川端康成題的「夏目漱石舊居」的字碑！

漱石在這個家住了四年半，在第一高校跟東京帝大教書外，寫了《我是貓》、《少爺》、《草枕》，因此這個家也被稱為「貓之家」，他也一躍成為文壇寵兒，因為朝日新聞來邀約，開出條件是每個月二百日圓（至少是現在二百萬日圓），條件是要他每年在朝日連載一部小說。漱石為了專心寫作，因此捨棄東大教職位而進入朝日新聞，選擇當專屬作家之路，漱石的處女小說《我是貓》扮演關鍵性角色。

《我是貓》的貓在小說中，是中學英語老師珍野苦沙彌家養的貓，而這「吾輩」觀點，諷刺、戲謔地描寫珍野一家以及上門來的朋友和門下書生等。

這隻貓是真有其貓，是一九○四年夏天迷路而來到向丘的漱石家裡的貓，後來也跟著漱石搬到文京區西片的家（後來魯迅因為崇拜漱石，還特別租用了），最後在漱石山房（現在新宿區早稻田南町7，成為漱石公園，正在興建漱石紀念館）死去；每次搬家時都被裝在紙屑箱裡，外面用包袱巾包起來，而由漱石門生鈴木三重吉（小說家，日本兒童文化運動之父）用手提到新居；此貓頗具豪傑風格，每次都撒尿在三重吉身上，發洩被擠在紙屑箱裡的鬱悶。

小說的貓，不到一年就被溺死了，但現實裡的貓在漱石家雖沒享受什麼優渥的待遇，也沒遭虐待，還滿長壽的，等於是當家人吧！

小說的第一句是，「我是貓，還沒有名字。」現在，在漱石讀過的東京千代田區的御茶水小學校門便有石碑刻有這句話，很以大學長漱石寫的《我是貓》為傲；貓到最後也還沒名字就死了。許多洋人還乾脆叫《我是貓》的貓為Wagahai（吾輩）。

那真實的貓呢？據漱石的長女筆子表示，夏目家的貓也沒名字，誰也不覺得貓需要名字，而且他們幾個孩子就叫貓「貓（Neko）！貓（Neko）！」非常爽快的。

小說裡的貓自稱是「落雲館」的學生，落雲館就是夏目漱石向丘家背後的學校郁文館夢學園。

漱石還滿愛貓的，因此貓往生之日，他還給朋友發了通知，說明是久病療養無效而在家裡小倉庫鍋爐上死去，並託人裝箱，而在後院舉行埋葬之禮；最悲傷的是漱石夫人鏡子，她準備了白木的墓標，硬要漱石寫字，但漱石就寫了「貓之墓」，真實的貓也是到最後都是無名之貓。

現在早稻田的舊居的漱石公園一角有九層石塔，一般認為是「貓塚」，不過那不是最早的貓的墓地，而是貓死後夏目家所養的文鳥以及狗等都合祀其中，石塔四角的台石正刻有貓以及文鳥、狗等，文鳥也曾成為漱石小品隨想《文鳥》的主角過！

小說裡的貓很孤獨，最後又跌到水缸裡，可憐到無奈的程度；但現實裡的漱石家的貓似乎免除了這樣悲慘的運命，至今還在漱石舊居牆上傲視眾生，並接受無數的人緬懷呢！

（摘自《東京天然色》，凱特文化出版）

作者簡介

劉黎兒

旅日作家、文化觀察家，忘齡女人；曾任中國時報駐日特派員，2004年專事寫作，在多家報紙雜誌撰寫專欄；書寫對象包括兩性關係、職場文化及日本政經社會議題、文學評論等，相關書籍有《私藏東京》、《日本職場奇譚集》等三十餘冊；小說則有《棋神物語》等；2011年經歷福島核災後回首關注家鄉台灣高危險核電，重披新聞採訪戰袍，出版廢核相關書籍數冊。最大特點是好奇；最大願望是慢慢咀嚼幸福；最大嗜好是讀書、美食和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