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柯宜汝

她不僅照顧我的生活起居，透過她的眼睛，

也讓我發現了一些不自覺的問題。

睜開朦朧雙眼，尿急想上廁所，卻發現手臂動彈不得，無法下床。突然想起昨天手術後，護理師「好像」幫我穿了一件成人紙尿褲，在半夢半醒間，我放心地讓膀胱紓解壓力，卻感覺下半身一陣溼意，原來我尿床了。

睡在病床護欄外的看護，立刻醒來，動作俐落地協助我如廁、換衣服。她是河南人，名喚小梅，嫁來台灣十幾年了，從事看護工作已有七、八年時間。

我因車禍受傷，一手脫臼，一手骨折，雙手都被石膏固定不能動。住院四晚，出院後因家中無人照顧，繼續雇請小梅跟我回家。她所屬公司與我簽約的服務內容，只包含對我個人的人身清潔及餵食，不幫我打掃、做飯或按摩等，另外我要負責供應她的三餐伙食。

小梅睡在我臥室隔壁的客房，她將行李安置好後，見我陽台上堆滿了雜物，念叨我像她家鄉的老母親一樣，捨不得丟東西，家裡亂七八糟的，害她鼻子過敏。當天，她就幫忙清除了二十多袋垃圾。

回家後的第一頓晚餐，朋友幫我們買便當，結果我和小梅都拉肚子，於是我倆商量在家烹調。小梅說她不會做菜，這不是問題，我是烹飪老師可以教她，先從早餐最簡單的三明治及法式吐司開始，她做得很開心，不再排斥在家做菜。每餐我都與她討論要吃什麼菜，也帶她到市場採買。我雙臂因被石膏捆住，走路不能平衡，她像帶著剛學走路的小孩般，拎著我的褲腰，怕我摔倒。

我家裡沒有電視，是用網路看節目，小梅介紹我看了幾部大陸劇，我們一邊看一邊討論婆媳問題，還說將來兒子結婚後，我們不要當會干涉兒子婚姻與生活的婆婆。

自有記憶以來，我從未被人如此貼身照顧過。這段時間，我從如廁到洗澡都要靠小梅幫忙，剛開始有些扭捏，後來才逐漸習慣。她不僅照顧我的生活起居，透過她的眼睛，也讓我發現了一些不自覺的問題，諸如個性急躁、做事草率馬虎、不夠愛自己、節儉成癖、不擅整理家務等。這些日子，她幫忙我收拾獨居小窩，丟棄原本捨不得丟的垃圾，總算讓家裡騰出了一些空間。

小梅說，她是陸配，要在台灣工作賺錢不容易，先生因年紀已大，不再工作賺錢，因此家裡全靠她撐著。剛嫁來台灣時，身兼三家清潔公司的服務員，現在擔任看護，也是一個案主結束後緊接著下一案主，幾乎沒有休息時間。

我倆結緣的這段日子，正逢她的生日，我教她做生日蛋糕，當作臨別謝禮。隨著我身體逐漸恢復，她認為我可以獨立了，也勸我不要再花錢聘僱看護。

經過此次受傷被照顧的經驗，讓我深深敬佩看護的專業性，更由衷感謝小梅這一個月來的貼心照顧。

（本文由「台北市閱讀寫作協會」提供http://mypaper.pchome.com.tw/melodywang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