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書緣

有一個國家名為阿越提國，國王叫作因提拔摩，有一個弟弟，名叫須利拔摩。兄弟二人因為王位而相鬥，弟弟須利拔摩用繩套套住了哥哥因提拔摩的頭，用力拉扯。因提拔摩非常害怕，當下發願說：「今天如果脫險，將以佛法作無遮大會。」發願之後，繩套繩子即斷裂而脫險。國王因此對佛、法、僧三寶生起深刻的信奉崇敬，命令大臣浮者延蜜多籌辦無遮大會。

大臣奉國王的教令，設辦無遮大會，命人準備各種食物。大會開始，大臣坐在上方，看見一位上座比丘留下了一半的食物，在結齋祝願之後，又將剩餘食物放置缽中離去。如此連續三天，大臣認為修行人不誠實，心想：「比丘不清淨。」念頭一起，就把所看到的事情報告給國王。

國王問大臣：「你對佛法有信心嗎？」

大臣回答國王：「沒有信心。為什麼呢？因為有上座比丘保留了一半的食物，並且取走而離去，一定是將這食物給他的女人，因此我對佛法心生疑惑。」

國王聽聞大臣的話，用兩隻手遮住耳朵，告訴大臣說：「不要說這種話！你不可以妄自評定他人。你沒有智慧，怎麼能分辨你眼前的人呢？佛陀曾說：『如果妄自評定眾生，必定會自己傷害自己。』你不要生此顛倒邪見。」於是說偈頌：

戒定慧寂滅，得多聞覺慧，

此是善逝子，隱藏於功德，

猶如灰覆火，久處智戒行，

世尊之所說。汝不共住止，

云何知其行？佛說菴羅果，

喻於四種人，唯善丈夫者，

善能知分別。有佛世尊說，

及與佛等者，乃可稱量人，

是故汝不應，輕蔑佛弟子，

橫生分別想。譬如伏藏中，

以土覆其上，誰知下有寶？

汝住不須去，自當往觀察。

我從今已往，躬當供養僧，

愚癡服好藥，便變成於毒。

說完之後，國王親自到僧眾中供養眾僧，親手為僧眾侍奉飲食。當時上座比丘還是像以前一樣，保留一半的飲食，結齋祝願後就要持缽離去。國王立即追逐在上座比丘身後，對上座比丘說：「上座年老，可以將缽盂給我，讓我為你持缽。」

上座比丘為難不給缽，國王堅持索取，直至賤民的村落，比丘仍不把缽給國王。上座比丘用偈頌對國王說：

我知汝淨信，悲愍能拔濟。

王雖生濁世，威儀甚嚴整，

上世諸勝王，猶故不能及。

不知我戒行，但見其出家，

未曾有往來，亦無有返報，

而能深愛敬，恩過於慈父。

雖不見汝心，諸根皆和悅，

日出於空中，密雲覆不現，

雖有此翳障，花敷知日出。

知王有深信，奇特未曾有，

能卑下自屈，欲為我執缽，

榮貴福利具，然能不憍逸。

諸王得自在，憍慢盲其目，

用造諸惡業，顛墜多缺失。

勇捍有智力，善解用財施，

觀身如幻炎，知取堅實法，

略說而言之，一切皆增長。

如汝自調順，教化中最上，

賢勝所行道，共眾隨順行。

說完之後，比丘對國王說：「我今天已經接受國王你的供養，國王又以謙卑的心向我請求，你的供養已經圓滿具足，不需要再為我持缽。」

但是國王更加情意懇切，一再要求持缽。比丘心想：「國王今天為何一定要為我持缽呢？」於是入定觀看原因，知道國王是要籍機調伏不信佛法的大臣，就說偈頌：

凡夫愚闇人，欲動須彌山，

我今當與缽，以護其心意。

欲當有毀譽，我心都無異，

於我生不信，損減眾多人。

比丘說偈頌之後，將缽交給國王。國王就像大象用象鼻捉持青蓮花一樣，持缽追隨比丘而去。到了比丘賤民的家宅，比丘請國王進入舍宅中，國王不肯進去，在門前站立。比丘的老母親已經證到第三阿那含果，不來欲界受生，具有天眼通，可以知道他人的心念，也可以知道他人的善根因緣，於是對國王說：「國王啊！你不要膽小懦弱，進來舍宅中吧。」用偈頌對國王說：

汝不應生疑，此首陀會舍，

非旃陀羅家。首子得羅漢，

第三須陀洹，我是一切智，

佛之優婆夷，住於阿那含。

汝但觀戒行，莫問出生處，

但取我道德，莫觀家眷屬。

最後生此家，功德有殊勝，

如似沙石間，能出好真金。

伊蘭能出火，淤泥生蓮花，

觀人取道德，何必其族姓？

伊蘭與旃檀，然火皆熟物，

二俱有所成，功德等無異。

國王聽聞老母親的偈頌後，說：「真是佛法中的大修行者。佛體大悲，賤民如旃陀羅也可以獲得生死解脫。佛陀所說的法，沒有種姓分別，能在賤民中作獅子吼。」國王又想：「如果以種族之別的心供養，就失去功德；真正的供養功德，不應該分別是否為賤民。」

國王又說偈頌：

但當供養德，不應觀生處，

婆羅門說喻，淤泥生蓮花，

天與阿修羅，敬戴著頂上，

婆羅門有過，智者皆棄捨。

彼若造作惡，可說無過耶？

然實是過罪，旃陀有德者，

豈可不取耶？實復有功德，

如此旃陀羅，我應生供養。

如是旃陀羅，山林修苦行，

此名為仙聖，非是旃陀羅。

旃陀羅殺鹿，王者食其肉，

彼之所造箭，亦復取用射。

以是因緣故，我應隨順行，

旃陀有德者，云何不採取？

說偈頌之後，國王進入賤民家中，長跪合掌，心裏想：「在禮拜老母親前，應該先禮拜佛陀。因為佛陀教導賤民佛法正道，為一切眾生開示，令眾生獲得安隱的正道，所以應該先禮拜佛陀。」隨即說偈頌：

南無苦行仙！醫王中最上，

我今以佛故，敬禮於下賤。

如依須彌山，烏鹿同金色，

從他聞此事，我今現證知。

依佛須彌山，賤者皆可貴，

一切種智海，淨意度彼岸。

唯佛救世間，慈等無惡意，

於諸眾生等，能為最親厚。

能於一解脫，分別說多種，

外道狂顛倒，橫分別種姓。

國王說此偈頌後，禮拜而去。

──節譯自《大莊嚴論經》卷第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