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行健、劉得倉、鄭傑憶

義大利欲留還拒 義國對觀光客愛恨兩樣情

十八世紀時，歐洲的「壯遊」（Grand Tour）盛行，上流社會的子女在成年之際，到異國旅行，增廣見聞也學習語言。當時旅遊是有閒階級的奢侈消費，馬車、旅社費用高昂，還有僕役隨行一路打點。

無煙囪工業

卻也面臨環保困境

隨著鐵路和輪船拓展，英國商人庫克（Thomas Cook）在十九世紀中開始組旅行團，奠定現代旅遊業的雛形。旅遊不只要有錢，還要有閒。法國在一九三六年推動帶薪假期政策，要求企業給員工十五天假日好到海邊曬曬太陽，進一步促進旅遊發展。

交通工具和經營組織日新月異，遊客也加倍成長。世界旅行組織的秘書長黎法易（Taleb Rifai）說，「在二○一四年至少出國旅遊一次的人口達十一億人，換句話說，每七個人就有一人。在一九五○年時，這個數字只有二千二百萬。」科技的創新更讓旅遊潮熱滾滾，網路購票、預約方便自組行程，AirBnB的誕生壓低了住宿費。黎法易說：「科技革命連結了虛擬世界，旅遊則聯繫了實體世界。」

在「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的想像中，旅行有了意義；加上「無煙囪工業」的口號，更讓觀光業蓬勃發展。然而，雖然沒有工廠廢氣，洶湧人潮仍引發了威脅。

獻身地中海史的法國史家布勞岱爾（Fernand Braudel）三十年前重遊水都後寫下：「確定的是，威尼斯一天比一天更不像威尼斯，旅客正在排擠她原有的容貌。」忠言無人傾聽，二○○九年居民為威尼斯舉辦喪禮，象徵城市已死。威尼斯市的當地人口二十六萬，在四百平方公里的面積中，超過六成是水域，獨特的景觀和豐富的文物去年吸引超過二千五百萬遊客，古城總是人滿為患，居民難以維繫日常生活。

已經為遊客所苦的威尼斯，居民在仲夏旺季更是抱怨連連。人潮擁擠之外，不少遊客穿著比基尼、泳褲過街，街道四處有人露天野餐，還有人在路邊撒尿、在橋上跳水。一張小海報上，畫著穿著泳褲的胖豬，上面用英文寫著：「不歡迎」；另一張牆上小紙條則寫著：「旅客走開，你們正在毀了這地方」。挑釁和抗議的言詞顯然不是待客之道，而且遭到批評，但不少威尼斯人為觀光客所苦，卻是不爭的事實。

不患寡而患不均

觀光財欲拒還迎陷兩難

面對漫無章法的觀光業，威尼斯市政府去年嚴加查緝非法出租的民宿。近年來旅遊業大幅成長的西班牙巴塞隆納，這幾個月也是嚴打非法民宿。社會運動出身的市長蔻洛（Ada Colau）表示，「我們不想要淪為威尼斯。」

為了搶救水都，有人呼籲拉高觀光稅，但被批評從此以後只有富人才負擔得起；此外，也有人建議，應採取限額，旅遊前必須先登記。可是身為開放的城市，如何防堵四方湧入的遊客也是難題。

為了搶救威尼斯，一些年輕居民開始推動「永續旅遊」或「慢遊」。旅遊作家傑瑞德夏普（Lisa Gerard-Sharp）則問，「當旅客像是有害物時，我們是不是最好都待在屋裡？像我這樣用良心愛著威尼斯的人，是否有權呼籲其他人別拜訪水都？」

當威尼斯因遊客過多所苦，羅馬有著舉世豔羨的文化資產，這兩年卻呈現遊客數成長停滯的趨勢。即使今年是教宗方濟各推動的「慈悲特殊聖年」，至今吸引了一千八百萬信徒前往梵蒂岡，可是羅馬業者抱怨，「這些人多是蜻蜓點水，朝聖完就離開，對當地的經濟貢獻微薄。」AirBnB讓非法民宿更加猖獗，約有兩成旅客落腳不受政府管理的民宿，也讓旅館業者唉聲嘆氣。

相較之下，米蘭旅遊業延續去年的世博效應，持續吸引更多的遊客，今年可望達到七百七十萬人次。在時尚之都的旗幟下，米蘭較完備的公共運輸網、高效的服務，以及具備擅長策劃各式展覽、展會的人才匯聚，即使沒有最傲人的城市景觀，仍讓不少旅客流連忘返並樂意消費。

泰國

泰國觀光吸金 轉向重質不再以量取勝

占泰國入境觀光客超過三分之一的中國遊客，是泰國重要的國際旅客來源，然而過去一些中國旅客脫序行為惹惱了泰國民眾，只是為賺取觀光財也無可奈何。不過今年泰國政府強力取締零團費旅遊團，並強調堅持旅遊品質才是觀光產業的王道。

中國觀光客湧入

脫序行為引反感

泰國不愧是亞洲觀光大國，近兩年迎來逾三千萬名國際觀光客。據萬事達信用卡公司調查，有「天使之城」美名的泰國曼谷成為全球最受歡迎的旅遊城市，其中以中國遊客占大多數。

一部在泰國拍攝的中國喜劇電影，促使泰國成為近幾年中國民眾出國旅遊的首選，但蜂擁的人潮也造成許多脫序行為，包括不尊重當地佛教文化、任意破壞自然景觀和設施、有錢就是大爺的心態……終於導致泰國網友紛紛在網站留言砲轟，形成輿論壓力，迫使中國駐泰大使館不得不編印手冊，提醒中國大陸民眾要做文明旅客。

華語導遊小李就說，中國遊客一直有著花錢就是大爺的心態，從一下飛機就開始，尤其是不方便先辦好泰國簽證的內陸省分遊客，採取落地簽證湧入各機場的落地簽證處，讓移民官從早忙到晚，連上廁所時間都沒有，反正來了就要辦。

即便去年九月二十七日起落地簽證費用調漲一倍至二千泰銖，依舊無法抵擋中國旅客前來。在曼谷蘇凡納布國際機的中國遊客說，在家鄉辦泰國簽證要跑老遠的，現在就多出一千泰銖而已，「方便就好，咱花得起。」

取締零團費非法導遊

強化品質擦亮招牌

在曼谷的柚木皇宮，需要脫鞋進入安靜聽取解說，但鬧哄哄的中國遊客，鞋子一脫也不擺好，不聽導遊解說，自顧自的聊天亂闖，讓工作人員無力阻止；到清萊白廟不遵守廁所清潔規定，還將衛生棉貼在廁所牆壁上，廟內的建築任意觸摸甚至折斷；到海邊將沾滿沙子的拖鞋拿到洗手台內清洗；未乾的內衣褲晾在候機室座椅上；用腳去踢銅鐘；到清邁大學校園內任意喧譁、吐痰或到學生餐廳用餐不收餐盤等。

雖然泰國民眾對中國遊客的印象欠佳，但為賺取觀光財，從機場到市區各大百貨及各式商店，仍張貼著簡體中文的「歡迎使用銀聯卡」或「歡迎使用支付寶」等，連店員都能說上幾句中文，在泰國北部地區也有中國遊客自己開著車入境旅遊，但因有人直接直驅南下到泰國南部省分，引發交通安全疑慮，最後僅限在清萊和清邁兩省。

另一方面，去年六月間有泰國民眾出現反中國遊客消息，經媒體報導，效應一度擴大，引發泰國政府立即由觀光及體育部長出面澄清絕無此事，同時在泰北清邁各大旅遊景點高掛著「我愛中國人」的大紅布條，深怕反陸客效應影響觀光產業。

泰國政府重新檢討旅遊政策後，認為必須重視旅客品質，如取締非法導遊，在泰國導遊必須是泰國籍，旅遊公司也必須是泰國籍負責人。去年八月間更強力查扣一家旅遊業者的二千多輛大型遊覽車，旗下的商店和餐廳等都暫停營業。

泰國總理帕拉育再度強調觀光是特許產業，只有泰國民眾可以從事，不許任由不肖商人推出低價劣質旅遊產品，破壞泰國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觀光大國形象，要讓泰國旅遊品質提升，恢復遊客重遊的信心。

菲律賓

藍天海洋島嶼潛水 菲推運動觀光拚商機

「菲律賓工商產業並不發達，但它擁有七千一百多座島嶼，觀光資源得天獨厚，適合發展觀光產業。」菲律賓台商總會諮詢委員柯進忠這樣說。

但在歷任政府並沒有積極投入的情況下，菲律賓觀光產業長年落後鄰國，二○一五年全年外國遊客只有五百三十六萬人次，遠不如泰國、馬來西亞及越南。

開發潛力探險運動

為觀光注入活水

菲律賓曾於二○○六年雅羅育總統執政時，嘗試推動醫療旅遊，即使擁有眾多優良醫療人員、「醫療機構認證聯合委員會」（JCI）認證醫院以及通曉英語等優勢，但仍因交通基礎建設不足、安全顧慮以及政治環境動盪等問題，未能成功。

前總統艾奎諾三世時代，觀光部推出「菲律賓歡樂更多」口號，成功打響菲律賓觀光名氣，在長灘島帶頭衝刺之下，確實帶來不少國際觀光客，但截至二○一五年，觀光收益仍只達到國內生產毛額（GDP）的百分之八點二。

有眾議員建議推廣農業觀光，提升鄉村生活品質，而新任觀光部長泰歐（Wanda Teo）則認為，探險運動才是菲國觀光潛力之所在，要將菲律賓打造成「運動觀光之都」。

聯合國世界觀光組織（UNWTO）認為，觀光與運動是二十一世紀的兩大社會現象，讓民眾跨越文化與生活方式的藩籬。

泰歐於九月間在越南峴港參加UNWTO觀光大會時說，「在菲國天然觀光景點眾多以及人民愛好運動之下，我們肯定能在快速成長的運動觀光市場上，取得競爭優勢。」她也透露，菲律賓政府未來將舉辦更多可以帶動運動觀光的國際運動比賽。

目前在菲國新興旅遊景點柯倫島（Coron）經營餐廳及旅遊服務的柯進忠說，柯倫島周邊海底共有十二艘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被擊沉的日本軍艦，現已成為潛水愛好者的樂園，就算是不會潛水的遊客，也可以浮潛看見部分沉船。

早在二○○七年，《富比世》雜誌就把柯倫島列為全球十大最佳潛水點之一，但真正開始吸引觀光客，是這一、兩年間的事，這應該歸功於菲律賓政府的宣傳，以及與民間夥伴聯手發展的基礎建設。

他說，目前由韓商以BOT模式擴建柯倫島機場，未來將有國際直飛班機，深水碼頭、環島公路等工程也正如火如荼展開。此外，許多民間業者也大舉興建旅館、飯店，光是去年就多了十家，有許多是「一島一飯店」。

拚觀光，菲律賓新政府強力出擊，除打算修改被指太過籠統的「菲律賓歡樂更多」口號之外，還頻繁招待各國旅遊業者來菲踩點、參加國際旅遊展，把觀光從傳統的長灘島、保和島與宿霧島，擴大到其他區域。

政策缺配套

負面形象待扭轉

菲律賓今年舉辦環球小姐選美賽，政府翻修、美化馬尼拉市古蹟「西班牙王城」，強制搬遷占地遊民。對觀光產業，菲國也作了一次成功的宣傳。

在菲從事旅遊業二十多年的菲律賓台灣工商總會理事主席陳志郎分析，旅遊政策與配套很重要，過去一段時間菲國政策朝令夕改，導致民間中小型旅遊投資不敢進來，菲國給外界的一些負面形象，也亟待扭轉。

菲律賓觀光部今年預算被砍四成，許多旅遊業者擔心，雖然觀光部門具有雄心大志，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要增加觀光客人次，恐怕沒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