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自在】 解讀「生、老、病、死」的自然機制與奧秘(四)

文/慧開法師(佛光山寺副住持、南華大學專任教授) |2017.0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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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慧開法師(佛光山寺副住持、南華大學專任教授)

人類的無明煩惱及業行將死亡蒙上了恐怖的面貌

我說自然生命過程中的死亡本身其實並不可怕,是因為人類不想、不敢、不願、不肯面對及接受死亡的心理投射,而將「死亡」想像得很可怕,一定會有人不以為然,也會有人提出質疑,有人會說:從歷史的經驗來看,以及從現實世界實際情況來觀察,確確實實存在有很多各色各樣的死亡可怕面貌,譬如:戰爭、集體殺戮,各種慘絕人寰的酷刑、迫害,天災人禍導致的死亡,乃至各種可怕的流行怪病,從古代的瘟疫、黑死病到現代的禽流感、SARS、伊波拉病毒等等,這一點我完全同意,並且充分地理解,一點都不會否認。

然而,在所有這些非自然的死亡現象與事件當中,除了不可抗力的天災——例如火山爆發、地震、山崩、海嘯、颱風、洪水等等所導致的死亡之外,其餘絕大部分的非自然死亡事件與現象,都是人為因素造成的,其中以戰爭、集體殺戮為最大宗,各種酷刑次之。再說得明確一點,其實是人類的種種無明煩惱與惱害眾生的業行,造成了從古到今人類社會絕大部分的恐怖死亡事件與現象,例如日本侵略中國時的南京大屠殺,二次大戰時德國納粹屠殺平民猶太人等等。

雖然到了近代,世界各國都逐漸廢除各種非人道的酷刑,現代戰爭的規模也逐漸縮小,不像兩次世界大戰那種全面性的戰爭,而是區域局部性的戰事。但是在另一方面,隨著科技的進步與發展,陸海空(包括海底到太空)各式各樣、大大小小的武器也日新月異,從槍砲彈藥,到坦克、大砲、戰機、戰艦、潛艇,乃至各式的飛彈、導彈、核子彈、氫彈等等,其戰鬥性能與攻擊效率不斷地加碼提升,殺傷力愈加驚人,攻擊方式也愈加恐怖難防。到了當前的二十一世紀,又有了新的攻擊模式,防不勝防而又層出不窮的恐怖攻擊已經變成世界性的問題,讓現代人都生活在隨時可能會遭受恐攻或被波及的陰影當中。

醫療科技的進步反而模糊了死亡的本然面貌

上一節文中所述的那些非自然死亡事件與現象,相較於全世界人類總人口的比例,究竟還是占少數,因此,從道理上來說,絕大多數人應該還是可以享有「自然死」的!然而很不幸的,因為現代醫療科技的進步,反而造成絕大多數的現代人無法「享有」自然死!非但無法享有自然死,而且死得很痛苦、很悽慘!這不是很奇怪嗎?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說來真的是非常弔詭的,在古代封建專制社會,因為人權不彰,如果一個人有牢獄之災,可能會遭受到酷刑而慘死的機率比現代人高;但是普遍而言,一般社會大眾能夠享有自然死的比例,也比現代人高出很多。雖然說古代醫療不夠先進,但也因此臨終病人不會遭受到醫療的干預,不會陷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困境,同時一般大眾也比較坦然接受「老、病、死」的來臨,所以會死得比較有尊嚴。

到了現代自由民主社會,因為講求民權而人權高漲,一個窮兇惡極之徒,犯下令人髮指的重大兇殺刑案,即使關在牢獄之中,仍然享有基本人權,不會受到虐待,更不會有任何酷刑伺候。

但是普遍而言,一般社會大眾能夠享有自然死的比例,卻是出奇的低!為什麼?主要的原因有兩方面:一者,是我在前面已經說過的,一般大眾不想、不敢、不願、不肯面對及接受死亡,連一期生命周期中的「自然死」也拒不接受,對「自然死」完全沒有任何應該有的認知與準備,從而錯失能夠很有尊嚴地自然死的寶貴時機。

二者,是因為現代醫療科技的長足進步與發達,讓醫師與社會大眾產生一種嚴重的錯覺,以為如此進步的醫療科技應該可以對抗而不斷延遲死亡的到來,再加上前述的拒不接受「自然死」的態度,而對於末期乃至臨終的病人,不斷地施予醫療的干預。最後的結局,就是導致病人「多重器官衰竭而死」,將病人最後僅有的精神與體力消耗殆盡,痛苦地告別人間,毫無尊嚴與品質可言。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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