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曹郁美

〈心的方向〉

追逐風 追逐太陽

在人生的大道上

追逐我的理想

我的方向 就在前方

追逐我的理想

心的方向

作詞／徐愛維

作曲／陳揚

演唱／周華健

一九八○年左右台灣的流行音樂有長足進步，幕後工作者尤功不可沒。因為他們像推手般把藝人推上舞台享受聚光焦點，自己卻功成不居。今天要介紹的即是當時甫自文化大學音樂系畢業的陳揚，我們來談談這位幕後推手的音樂人生。

陳揚的母親是鋼琴老師，自他五歲起這位「媽咪老師」就以嚴格方式教孩子學琴，小小的陳揚可說毫無童年可言，整天只是練琴又練琴。當他八歲為「中國強球鞋」寫廣告歌曲，十五歲於台北中山堂舉行發表會時，儼然是個神童、未來的鋼琴家。然而進了大學，一位同學的話如醍醐灌頂般地讓他驚醒：「鋼琴彈得好只不過是熟練後的『技藝』，與啟發『人性』無關。」於是他畢業後放棄了當鋼琴家的夢想，專事音樂創作。舉凡作曲、編曲、電影╲劇場╲廣告音樂等，處處留下他的足跡，多元而豐富。

首先他投入唱片編曲的行列，這是一塊新興處女地，受過正統音樂訓練的人在此大顯身手，表現最亮眼的是李泰祥。而陳志遠是個異數，他雖未接受正統音樂教育，但憑著自己的敏銳與資質在業界闖出一片天，「又快又好」是大家給他的評價。繼起的陳揚、張弘毅、史詠擷、蕭惟忱等人，讓人正視「編曲」是一門輕忽不得的專業。

以上幾人還有個共同點：他們都是金馬獎、金鐘獎、金鼎獎、金曲獎頒獎典禮上的常客。

以陳揚來說，他於二○一五年獲頒金曲獎的特別貢獻獎。關於編曲，陳揚還有個妙喻：「詞、曲創作就像人的身體骨架，編曲就像外在所穿著的服裝。身材好也要有品味的衣服襯托氣質，身材不好更要靠服裝來吸引別人的目光，改變別人的觀感。」

我與陳揚在新格唱片結識甚早，對他的經歷與創作較嫻熟，故以下以他的「新格時期」為介紹重點。

一九七八年左右，新格唱片的兩張專輯一炮而紅，一是李泰祥編寫的音樂專輯《鄉》，主打曲是〈馬車夫之戀〉；另一是金韻獎的校園歌曲專輯（含〈如果〉、〈再別康橋〉等歌曲）。整個公司士氣大振，接著便著手栽培陳揚，期望他接李泰祥的棒，於是《躍》誕生了。

《躍》專輯蒐羅了中國西北地區的民謠，交由陳揚改編為大型管弦樂演奏，其中兩首新疆哈薩克民謠〈燕子〉、〈都達爾與瑪麗亞〉皆充滿邊塞風情，是跨界流行的經典。

後來，新格又策畫了一系列的小品演奏專輯名為《清心集》，其中一集採木管五重奏，這是指長笛、雙簧管、單簧管、低音管、法國號之五項樂器，讓陳揚發揮。例如〈美哉中華〉以法國號為主奏，當莊嚴神聖的號音響起，直讓人生起榮耀感；另外陳揚的創作曲〈蝶舞〉，以長笛模擬蝴蝶輕盈曼妙的飛舞，令人驚喜。這張專輯以及這首〈蝶舞〉，雙雙獲得了新聞局主辦的金鼎獎。過了幾年，金鼎獎停辦，併入了金曲獎。

最讓陳揚留下經典美談的，當是《浪漫的鍵盤音樂》中的〈歡樂中國節〉。起首鋼琴的叮叮噹噹讓人過耳不忘，接著導入電子合成器，二者相互對答；濃郁的喜慶氣息讓人身心皆飛揚起來。

有鑒於金韻獎系列的成功，新格唱片把旗下歌手李建復、黃大城、鄭怡等人組編成新格合唱團，出版了兩張《我唱你和》專輯。一首首膾炙人口的校園歌曲如〈讓我們看雲去〉、〈秋蟬〉、〈風告訴我〉，改編成四個聲部、多層次的合唱曲，是多麼令人振奮。擔當這幾張專輯編曲工作的是陳揚，他扮演了「綠葉」，把「牡丹」烘托得更美。

陳揚很早就為流行音樂寫歌，那是校園歌曲的當紅時代，他寫了〈請不要把眼光離開〉，這是有難度、必須有些人生體驗才能駕馭的歌曲，新格唱片交給了王新蓮演唱，出版在金韻獎系列中，可惜口碑佳但反應冷；過些時候又交給亟欲轉型、綽號「小野貓」的吳秀珠來唱，一樣功敗垂成。此外，他寫給劉文正的〈誰在眨眼睛〉，也是叫好不叫座。

時空轉移，陳揚與新格漸行漸遠，反倒與滾石等公司合作密切。陳揚提交了一首歌，由滾石以廣告歌的方式操作，話題十足兼以電視之密集曝光，讓初出道的周華健一炮而紅，這就是〈心的方向〉。歌詞說：「載著一顆年輕的心，沿途裝滿了理想。我的心不斷地飛翔，路不斷地向前伸展。我的方向，就在前方，追逐我的理想，心的方向。」是不是既陽光又勵志？

音樂與電影、文學的結合，既具藝術氣息又有娛樂效果，誰不樂於採用？恰巧那時新浪潮來了，新銳導演帶來了新觀念與手法博得好評，如侯孝賢、楊德昌、小野、吳念真、陳國富、柯一正、萬仁、陳坤厚等人，都在電影界繳出不錯的成績單。

陳揚因緣際會地追上了這波浪潮，為《結婚》所寫的電影音樂讓他贏得金馬獎，為《桂花巷》、《魯冰花》所寫的同名主題曲，不但得金馬獎之「最佳電影插曲」，也讓他與主唱者潘越雲、曾淑勤的音樂事業更加耀眼。

音樂人橫跨古典與流行之創作曲成功者甚多，除了陳揚之外，李泰祥寫的〈橄欖樹〉、〈你是我所有的回憶〉，陳志遠寫的〈最後一夜〉、〈感恩的心〉、〈愛上一個不回家的人〉，張弘毅寫的〈玫瑰人生〉、〈隨風而逝〉，皆為流行市場作出莫大貢獻。

可惜除了陳揚之外，其餘皆已謝世，我們向他們致最高敬意。也提醒一向注重美食的陳揚：要注意健康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