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春榮
小時住鄉下,傍晚時不管在院子或土夾壁房內,蚊子如轟炸機襲擊頸部、臉頰,他血氣方剛,下手絕不手軟,往往迅雷不及掩耳,一巴掌拍下,就是一抹蚊子血:「大膽狂徒,讓你知道我鐵砂掌的厲害。」問題是大軍壓境,打不勝打,孤掌難鳴,一不留神,仍被叮咬,偷襲得逞。
青年時,家住都市一樓,晚上睡覺仍要掛蚊帳。那日蚊帳內有黑頭軍如魅影出現。妻篤信佛教,他也認同「眾生平等」。瞬間黑頭軍唱起嗡嗡軍歌直逼兩人正前方,妻按住他的手:「趕走就好,不要殺生。」他點點頭,拿起扇子,趕走敵軍。
中年時,他常常去道場當義工,以「四好」為處世金針,笑逐顏開:「存好心,說好話,做好事,轉好運。」對慈善團體的捐血活動,他極力支持:「捐血一袋,救人一命,何樂而不為?」傍晚捐完血,拿了一瓶牛奶、一包餅乾回家,妻正在廚房煮飯。夏日客廳,雖裝紗窗,但群蚊仍自暗處飛出。坐在沙發上,用遙控器轉至人間衛視台,法師莊嚴開示:「要做好事,才是好人。多布施,多積德,多結善緣,增長智慧……」乍見一隻蚊子在他右臂上叮吮。他紋風不動,讓牠吸到飽。心想:「反正布施嘛!」
這時妻的聲音自廚房傳來:「你在幹嘛!」他氣定神閒回:「在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