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賽夏客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退休有如卸下金光閃閃的金縷衣，脫下鑲鉗在頭頂上的緊箍兒，甩掉踩在腳下的高蹺；此時的我，可以用「竹杖芒鞋輕勝馬」來形容；走起路來輕快無比，能蹦能跳；講起話來百無禁忌，詼諧逗趣，不再擔心有失長者風範，可以快樂做自己，過著隨興生活。

要讓生活過得多采多姿，有滋有味，我套用東坡居士所言：「且趁閒身未老，須放我，些子疏狂。」先把心態調整過來；既然不必上班，我天天薄粉未施，身罩寬鬆衣物，趿著一雙拖鞋上市場買菜，跟菜販討價還價，殺得眼紅，真是快意人生；原來我骨子裡不是天生氣質佳人，而是一個貪小便宜的婦道人家。

如此放縱自己還不甚過癮，就大剌剌走進美容院，燙個極其誇張的爆炸頭回來（以前都是中規中矩），像一頭怒獅般，外子「熊熊」看到，差一點暈倒，直說：「夠了！夠了！很傷眼咧！」我心裡暗爽，果然初期搞怪奏效。

此一階段的人生，已看透世間的蝸角虛名與蠅頭微利。不再汲汲營營拚搏個人的利弊得失，有的是供我揮灑的時間，常常對著鏡子擠眉弄眼，想跟那一條條霸占地盤的魚尾紋互較高下；然後從衣櫥中翻找出三、四十年前，初踏入職場的迷你裙與喇叭褲試穿，在鏡子前搔首弄姿，挑戰腰部那蠢蠢欲動的脂肪妹，誰怕？一身「搞怪」奈妳何？

既然沒人規範我的時間，人生得意須盡歡，我無酒膽，就來拚搏唐詩宋詞吧！雖然寫不出萬古流芳的曠世巨作來，但可以把一篇篇流傳千古的佳作背誦起來，內化成自己的人生哲理。當我閒得發慌時，無門慧開禪師開示我：「若無閒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當我心情被烏雲籠罩時，王維教我：「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原來，無官一身輕；卸下世俗頭銜，並不表示沒「路用」，而是走完人生階段性的目標，下一步應該好好做自己，跟著自己的感覺走，讓下半場人生截然不同，活得精采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