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曹珊

孫悟空在「靈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修身養性七年之久，方為須菩提祖師注意。須菩提祖師問孫悟空想學些什麼道？孫悟空說：「但憑尊師教誨，只是有些道氣兒，弟子便就學了。」須菩提祖師分別為孫悟空舉例了「術」字門中之道、「流」字門中之道、「靜」字門中之道、「動」字門中之道。然而，這四字旁門正果皆不可得長生，與孫悟空求道之意相悖，這猴子自然不願意學。

「祖師聞言，咄的一聲，跳下高台，手持戒尺，指定悟空道：『你這猢猻，這般不學，那般不學，卻待怎麼？』走上前，將悟空頭上打了三下，倒背著手，走入裡面，將中門關了，撇下大眾而去。」

須菩提祖師當眾棒喝孫悟空之舉，令人想起臨濟宗之當頭棒喝的典故來。宋·《五燈會元·黃檗運禪師法嗣·臨濟義玄禪師》載：「上堂，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豎起拂子，僧便喝，師便打。」

須菩提當眾佯怒，門下弟子誤以為真，紛紛「俱甚報怨他，又鄙賤嫌惡他」，皆因這無狀之潑猴，「與師父頂嘴！這番衝撞了他，不知幾時才出來呵！」孫悟空面對大眾之怨恨，卻「一些兒也不惱，只是滿臉陪笑」。這猴兒之所以「不與眾人爭競」、「只忍耐無言」，只因「那猴王已打破盤中之謎，暗暗在心……祖師打他三下者，教他三更時分存心；倒背著手走入裡面，將中門關上者，教他從後門進步，祕處傳他道也。」

我們讀書中這第二回文字，知道大眾之所以怒懟孫悟空，蓋因須菩提祖師登壇講道次數寥寥，既然授課次數稀少，門下弟子自然十分珍惜，寶貴這聽課時間。沒想到這來之不易的機會，竟然給這潑猴無端攪和了，怎能不生憤慨之情？只可惜他們雖有苦讀之理，卻無深究之心。既然心之不明，自然不能領悟須菩提當頭棒喝孫悟空之大意了。

出現這樣的局面，只能說大眾與孫悟空的求道目的不同而造就的。孫悟空訪仙求道，只為長生之妙道，而大眾卻是學好文武藝，貨與帝王家。追求之不同，慧根亦不同，因此，各有各的緣法，各有各的造化；另外，從哲學角度來看的話，這是價值理性的內部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