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玲惠

李白〈長干行〉：「……十六君遠行，瞿塘灩澦堆。五月不可觸，猿聲天上哀……」李白以少婦口吻寫出瞿塘峽的險峻，描述少年十六歲那年，離家遠行，得經過水勢險惡的瞿塘峽口那灩澦堆的大暗礁；農曆五月的夏令多雨時節，水勢正漲，舟船往來都必須特別小心，才不會觸礁。因此自少年走後，少婦日夜憂心的掛念著，想必那兒的猿啼聲，也應淒厲的響徹雲霄！

杜甫〈灩澦堆〉：「巨積水中央，江寒出水長。沉牛答雲雨，如馬戒舟航。天意存傾覆，神功接混茫。干戈連解纜，行止憶垂堂。」描述在瞿塘峽湍流之中，巍然立著一堆巨石。到了江寒水淺之時，巨石出水很高，灩澦堆似將牛沉於水中，以祭山林川澤；在灩澦堆如馬來保護舟行時，也絕不可行船。這是上天有意使航船存在傾覆危險，造物神功在此設置大石，立於茫茫水中以戒行。把繫船的纜繩解開，行則憂險，止則憂亂；止時，在此近階承檐之地，則有垂堂之慮，船舶怕被巨石掉落，打到而沉船。

灩澦堆，亦作淫預堆、猶豫堆、燕窩石、英武石等，在四川省奉節縣東十里瞿塘峽口。巉崖矗立江中，堆旁水勢湍急，湍成漩渦，往往為舟行之患。崖上不知何朝代就刻有「對我來」三個大字，據說，此三字是警示，舟船要正對石而行，則隨水旁流，可以避石。若避石而行，反而適為漩渦捲入，舟將觸石立碎。

瞿塘峽當地還流傳〈灩澦歌〉：「灩澦大如象，瞿塘不可上。灩澦大如牛，瞿塘不可留。灩澦大如馬，瞿塘不可下。灩澦大如袱，瞿塘不可觸。灩澦大如龜，瞿塘不可窺。灩澦大如鱉，瞿塘行舟絕。」

這首灩澦歌，不僅說明灩澦堆在長江不同水位時，灩澦堆的形態如象、牛、馬、袱、龜和鱉，而且成為古代船家舟子的航行守則。如日月潭中的九蛙，可以知道水位之高低。

羅蕾萊（德語Loreley或Lorelei）是歐洲著名的萊茵河中游東岸高一百三十二公尺的礁石，坐落在德國萊茵蘭．普法爾茨州境內。羅蕾萊礁石處的萊茵河深二十五公尺，卻只有一百一十三公尺寬，是萊茵河最深和最窄的河段，險峻的山岩和湍急的河流，曾使很多船隻在這裡發生事故，如今仍有信號燈指引過往船隻注意安全。傳說在羅蕾萊山頂上有位美若天仙的女妖羅蕾萊，用動人的美妙歌聲誘惑著行經的船隻使之遇難。

羅蕾萊Loreley的名字由「Lore」和「Ley」組成，「Ley」在古凱爾特語中是礁石的意思，而「Lore」則來自古德語的「lorlen」，意思是「低聲說話」。羅蕾萊山岩中有一種奇特的自然現象，那是七重回聲。十九世紀前，羅蕾萊礁石上有一座小瀑布，水流湍急，形成的回聲效果，給人感覺是從礁石中發出竊竊私語般的說話聲。在沒有找到真正原因前，人們曾認為那是居住在礁石岩洞中的小矮人們在竊竊私語。

德國著名的浪漫主義詩人海涅在一八二四年創作了敘事詩〈羅蕾萊〉，一八三七年德國作曲家佛里德西里（Friedrich Silcher，一七八九～一八六○年）為這首詩歌譜曲，從而成為一首世代相傳的德國民歌。以前中學音樂課本幾乎都收錄此首好聽的歌曲，也是我們中學時嚮往歐洲，感覺代表萊茵河最優美的歌。

海涅〈羅蕾萊〉之敘述詩詞如下：

「我不知為什麼這樣悲傷，使我心這般悲傷。

那古代的種種傳說，都來到我的心上。

日近黃昏晚風很清涼，平靜的萊茵河畔。

山峰映在夕陽中，閃爍輝煌真美麗非常！

真奇異忽有個美女，獨坐在那山頭上。

她梳著柔軟的金髮，那金飾燦爛發光。

她梳著柔軟的金髮，同時並嬌聲歌唱。

歌調是那麼奇妙，妖媚悠揚叫人不能忘！

那駕駛著小船的船夫，一心只聽她歌唱。

也不管那中流巖石，只抬頭向上仰望。

可憐那小船和船夫，終於都葬身波浪。

我不知道怎麼這樣，可哀可傷又叫人迷惘！」

中國長江和德國萊茵河河道上都有巨石阻擋，中國因航運障礙，於一九五八年冬炸除灩澦堆，現在灩澦堆巨石，存放在重慶的三峽博物館中，供人們參觀，後人只能以古詩詞和照片，憑弔古代行船之險。

現在遊歐洲，到達萊茵河畔，則多以遊船行經羅蕾萊巨巖下，一面唱著〈羅蕾萊〉之歌，一面欣賞萊茵河畔的秀麗風光，作為招攬遊客，也是最讓人難以忘懷的行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