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論--作家的良心與勇氣

 |2017.0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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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論

一向少接受接受媒體採訪著稱的日本超人氣作家村上春樹日前打破沉默,接受《每日新聞》、《朝日新聞》等日本媒體採訪,針對他最新出版的長篇小說《殺死騎士團長》,引發日本右翼分子群起砲轟,村上春樹說,日本不能遺忘或篡改歷史,必須抵抗歷史修正主義。歷史修正主義其實也就等同於篡改歷史。

多年來,日本教科書對日本軍方在亞洲所發動的侵略戰爭,態度向來曖昧。但村上春樹的小說誠實面對歷史;即使不少憤怒的日本人揚言要抵制他的新作,村上春樹仍不改其說法,因為他要把自己的創作理念說清楚。

村上春樹在《殺死騎士團長》這部小說中,突破日本禁忌,談及「南京大屠殺」,並且說,當年有四十萬個中國人死於這場日本的大屠殺,引起日本國內的高度爭議。而日本政府從未正式承認發生過「南京大屠殺」,頂多只是用非常模糊的字眼形容「發生過殺害『非戰鬥人員』和『掠奪』等行為」。但日本右翼及支持的民眾則連這都不承認,認為一切都是中方憑空捏造。

大陸方面稱南京大屠殺的被害者有三十萬人;而村上春樹的小說卻說有四十萬人遇害,比中方所說的還多,更令許多日本人無法接受,紛紛指責他「別有居心」。不過,後來有人補充指出,十萬人是日軍占領南京後,所導致的死亡人數。

所謂的「別有居心」,是指村上春樹為了得諾貝爾文學獎,才刻意討好中國。由於日本國內的議論愈來愈多,因此,村上春樹決定接受採訪,自陳心志。他說,歷史是一個國家的集體記憶,遺忘或塗改,「都是嚴重的錯誤」。

除了提及南京大屠殺,村上春樹還在小說中寫道:「日軍沒有能力管理戰俘,因此屠殺了降服的敵人與市民。」可以看出,他對發動戰爭的日本軍方的批判,是多方面性的。作為一個早已名滿國際,且讀者以年輕世代為主的作家,村上春樹顯然認為自己有責任還原歷史真相。他說,雖然「小說家能做的有限,但可以用講故事的方式來對抗(錯誤的史觀);我相信故事的力量」。

這並不是村上春樹第一次倡議日本人要誠實面對發動侵略戰爭的歷史錯誤。早在一九九四年出版的小說《發條鳥年代記》中,描述日軍在侵華戰爭中的種種暴行;二○一五年,他曾投書《朝日新聞》寫道:「日本應該向對方(中國)不斷道歉,直到對方說不用了為止。」一九九四年的村上春樹距離諾貝爾文學獎還很遙遠,但卻已表明相同的立場,並非如日本右翼人士指責他是為了得獎才如此書寫《殺死騎士團長》。

名作家蘇珊.桑塔格在其著作《同時:隨筆與演說》中說:「作家的職責是描繪各種現實,…讓我們看到世界本來的樣子。」無論這個現實是惡臭的,或是狂喜的,作家所言應為真實。

作家既是時代的描繪者,他也就成了時代的良心。而即使是在今天言論自由的民主時代,看村上春樹近日的遭遇,讓人理解到,作家要說真話,仍然需要極大的勇氣。在此向說真話的村上春樹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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