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嚴陽

我們每個人都生活在人際環境中，都難免與人打交道。在與人交往的過程中，應該把握什麼樣的原則，是有講究的，且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思維方法。比如，有吃吃喝喝喝以聯絡感情的，也有吹吹捧捧以互抬轎子的，還有臭味相投以相互利用的。當然，也有以學問和道德相互吸引，彼此引為知己的。

最後這一種人來說，其交往常常超出物質與低俗的範疇，可以做到真正如俗語所說的：「君子之交淡如水」。

明人陸容在《菽園雜記》卷八中就講述，楊士奇與耿九疇之間的故事：正統年間（即明英宗朱祁鎮第一次登上皇位期間），楊士奇從江西還朝，所經過之地各路人士的饋贈物，他一律拒絕。然而，當時擔任淮揚鹽運使的耿九疇送給他的四隻雞翅膀、一盤茄子，他卻收下了，並且與後者挽著手並肩而行。

楊士奇是明英宗時期的朝廷重臣，與楊榮、楊溥共同輔政，並稱「三楊」。當年他從江西還朝的時候，正擔任朝廷首輔，可說位高權重、萬眾敬仰。這時候，希望攀上他的關係，在仕途上更進一尺的人有之；因為他的學問和品行而欽佩而折服，想看上他一眼的應該也有一些。

而這些想見他一面的人，如果給他捎帶一份「見面禮」，也完全可以理解。但是，楊士奇對於這些饋贈之物，採取的做法卻是斷然的──一概拒絕。為什麼？避免有受賄的嫌疑，也避免各類請託的麻煩，以保持自身的獨立、清廉、正直的形象。

既然一概拒絕他人饋贈之物，為什麼卻接受了耿九疇的禮物呢？兩個原因：一是耿九疇所贈之物──「禮輕情意重」；二是耿九疇與他一樣是十分重視形象的人──耿九疇是明代中葉朝野聞名的廉吏賢臣，與其子耿裕一併以「德行」聞名於世。

從行政級別上來說，鹽運使為從三品，薪俸應該不低；從工作崗位的性質來說，鹽運乃是朝廷重要的財政來源之一，鹽運使手頭一定不會缺錢。但耿九疇他最終僅僅是以四隻雞翅、一盤茄子，表達情意；而楊士奇亦坦然地接受了那似乎微不足道的饋贈，足以表明他們的友誼是建立在彼此相知、相敬的基礎之上。

人與人交往並不能完全排除物質上的往來；但是，如果把物質看得太重，那麼，這種人際關係的可靠性就可能讓人十分懷疑。

文人們喜歡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而楊士奇之跟耿九疇之間的「君子之交」，才是我們應該重視、欣賞和追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