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按: 我們常說「唐詩宋詞」,唐詩我們經常背誦,但你背誦過宋詞嗎?宋詞,承繼漢魏樂府遺風,興盛於宋代,跟唐詩一樣,在中國文學史上都有舉足輕重的地位,缺一不可。唐詩我們朗朗上口,對宋詞當然也要如此,現在我們就打開〈少年天地版〉,好好的大聲朗誦一番!
誰向椒盤簪彩勝?
整整韶華,
爭上春風鬢。
往日不堪重記省,
為花長把新春恨。
春未來時先借問。
晚恨開遲,
早又飄零近。
今歲花期消息定,
只愁風雨無憑準。
自古中國文人喜愛藉「物」抒「情」,尤其以「花」自喻,如陶淵明藉「菊」言志、周濂溪詠「蓮」自喻等,在在彰顯作家的雄心與巧思。南宋詞人辛棄疾所作〈蝶戀花.戊申元日立春席間作〉更是「藉物抒情」的名作。宋孝宗淳熙十五年元旦恰逢立春,正值四季之初,百花齊放的時節,本該是好風好景與春風共度的日子,卻無端觸發詞人力主抗金,堪憂國事的焦焚之心,於是在罷官閒退的春節宴會上寫詞,藉由「花期開謝無所定準」的自然現象,含蓄描繪自己的政治感慨。
詞作上片「誰向椒盤簪彩勝?整整韶華,爭上春風鬢。往日不堪重記省,為花長把新春恨。」將佳節時「眾人的熱鬧」與「自己的寂寥」進行對比,烘托自己無法融入佳節的感嘆與心有所思。正月習俗以盤盛椒進獻,並剪彩綢為春幡權當髮髻,春風吹撫下搖曳生姿的吹笛婢女「整整」正值美好年華,十分好看。藉由年輕人的「歡樂」反襯詞人「憂愁風雨」的老年無奈,面對「少年不識愁滋味」的賞春情懷並非不能理解,只是眾多歡顏笑語,春情花意,早已是過往記憶。甚至,經冬後常常苦盼「春」來,卻見不到「花期」綻放,於是產生「新春怨恨」,這裡的「恨」並非對春天之恨,而是面對居無常定的「花期」產生不信任之感,乃是由愛生恨之情。
詞作下片「春未來時先借問。晚恨開遲,早又飄零近。今歲花期消息定,只愁風雨無憑準。」接續上片的「恨」而來,充斥著詞人怨訴「花期」不定的愛憎之情。詞人殷切期盼「春來花開」,隆冬之際已不斷探詢。然而,「花期」未定,開晚了令人等待不耐;開早了又擔心旋即凋謝,兩種愁思令人難以取捨,更增添了飄搖的不安感。即使今年花期看似可定,但風雨無情且難料,不知何時又要摧殘百花,誰能真正預知「花開如意」呢?表面雖寫面對自然變化的矛盾,但實際上是寫面對「抗金」的無奈之情。當時的辛棄疾四十九歲,自二十一歲加入抗金義軍後,忽忽已二十八年過去,接近知天命之年,無不期待著復國大業,卻屢遭失望。南宋的偏安政策導致詞人壯志難酬,因此期待「花期」(北伐中原)成為詞人最不可預知的怨恨。
你是否曾有過外界歌舞昇平,內心卻焦躁如焚的感受?這首詞正是此情的最佳代表。正月元日的賀慶之喜,天真爛漫的年輕人呼朋引伴爭相祝福,此情此景對於罷官閒居的辛棄疾而言,真可謂別有一番淒清在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