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線片 《我不是潘金蓮》 李雪蓮的控告人生

張純昌 |2017.0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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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潘金蓮》得了第五十三屆金馬獎最佳導演獎,又獲得第六十四屆聖塞巴斯蒂安國際電影節最佳影片金貝殼獎,以及最佳女主角銀貝殼獎。受到多項獎項肯定的這部電影,講述一個農村婦女李雪蓮,對法院的法官提出了一個不合理的要求:她想要和前夫重新結婚再離婚。圖/資料照
《我不是潘金蓮》得了第五十三屆金馬獎最佳導演獎,又獲得第六十四屆聖塞巴斯蒂安國際電影節最佳影片金貝殼獎,以及最佳女主角銀貝殼獎。受到多項獎項肯定的這部電影,講述一個農村婦女李雪蓮,對法院的法官提出了一個不合理的要求:她想要和前夫重新結婚再離婚。圖/資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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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潘金蓮》得了第五十三屆金馬獎最佳導演獎,又獲得第六十四屆聖塞巴斯蒂安國際電影節最佳影片金貝殼獎,以及最佳女主角銀貝殼獎。受到多項獎項肯定的這部電影,講述一個農村婦女李雪蓮,對法院的法官提出了一個不合理的要求:她想要和前夫重新結婚再離婚。原因是,為了應付政府政策,他與前夫離婚,只為了讓他們各自申請一間房間。前夫秦玉河卻藉機與他人結婚,感到受騙的李雪蓮控告自己的前夫,卻遭到法院認證:他們的離婚毫無違法問題。不甘心的李雪蓮由此開啟她的控告人生,但只在意自己利益的官員互相推託,李雪蓮一怒上京告狀,結果導致一連串官員離職,持續了十多年上京告狀的生活……

官場現形記的變體

這像是中國傳統民間故事中的「攔轎喊冤」又一變體,升斗小民無處申冤,期待遇到清廉青天大老爺,無法依循現有的法制,只好找尋破格的方式。過去的「喊冤」故事無非是強調主角的無辜,並襯托官場的黑暗,然而,為了要給聽眾一個救贖的希望,必然會安排一個「機械神」:包青天、施公、代天巡狩大老爺……降臨,洞穿事件真相,還給冤者一個清白。

這樣的故事因此也是「官場現形記」的變體,由於說故事者想要反映官官相護、貪贓枉法、荒淫腐敗的當政者,卻又不能得罪最高的政治象徵:皇帝,包青天才得以依循更高的正義法則來維持小民眾心中的正義,以這樣的觀點看,「喊冤體」更反映了其時代沒有真正自由的無奈。

《我不是潘金蓮》中,從法官、法院院長、縣長、省長……都諧擬了一次,但一方面,他們非奸邪之人,自私自利,卻不失人性,在喜劇風格的修飾下,跟李雪蓮套關係,偷偷使用美男計,最後告知李雪蓮真相時又流露人性光輝……而經過這個事件,「永安市圍繞轉變作風展開了專項治理,舉一反三,防微杜漸,做好深入細緻的群眾工作,把類似事件解決在萌芽狀態……」李雪蓮所折射引發的「官場現形記」最後竟然是促進國家行政進步的推手,《我不是潘金蓮》所展現對官場的「批判」,與《竇娥冤》必須以「血濺白練、六月飛霜、大旱三年」來控訴對象相較,《我》片裡的領導顯得可愛多了。

選擇毀滅或是失憶

身兼人大代表的馬市長,則又兼顧了主持正義的角色,要求屬下傾聽民眾聲音,在故事結尾對整件事件定調。這其實肯定了有權者本身自省的能力,並削弱了李雪蓮身為無權力者的能動性,事過境遷,李雪蓮除了把過去當成是一個笑話,沒有一點獲得自身正義的可能。

李雪蓮作為失序的個人,她所堅守的倫理價值(個人節操、誠信……)在現代法律體制下顯得無處容身,法律不能逼迫、也無法代替秦玉河道歉,但體制不會消失,個體只能選擇自我毀滅或是選擇性失憶。那些倫理價值注定是消逝了的,因此這部片更深意涵是悲觀的,沒有選擇的成為一個健忘且溫順的良民,就如這部片的命運,上映後在中國得到官方肯定,成為「父母官備忘錄」,然後嘻嘻哈哈一陣又如往常。

作為一部喜劇,《我不是潘金蓮》雖然諧擬了現狀,卻不及諷刺,反而像是更加強固了現狀的無法突破,螻蟻畢竟敵不過大象,但事過境遷,終究不變的,是那個有彈性、會自動改進統治術的權力結構。

李雪蓮想要控告前夫欺騙自己的行為,還有前夫罵自己是不貞的潘金蓮的汙衊,以及無視自己要求、推諉責任的官員,然而,另一方面,李雪蓮所要求的正義,其實是前夫的一句真話,並非法律上所認可的正義,所以,當電影裡探討官員是否在意李雪蓮的想法,依官員在結構裡的身分,他們所能給予的,也並非李雪蓮想要的,或許她想要的,只是向這個世界證明:我不是潘金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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