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窗隨筆 一宿覺

永芸 |2016.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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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永芸

頓覺了、如來禪,六度萬行體中圓,

夢裡明明有六趣,覺後空空無大千。

常獨行、常獨步,達者同遊涅槃路,

調古神清風自高,貌顇骨剛人不顧。

遊江海、涉山川,尋師訪道為參禪,

自從認得曹溪路,了知生死不相關。

一月普現一切水,一切水月一月攝。

──節錄〈永嘉證道歌〉

永嘉玄覺大師,精於天台止觀法門,教觀雙修。據說,他從浙江到廣東曹溪參拜六祖惠能大師,見到大師時,既不參拜也不問話,只是手執錫杖,在六祖的法座禪床四周繞行三圈,然後站在六祖面前,一動也不動。

祖曰:「夫沙門者,具三千威儀,八萬細行,大德自何方而來,生大我慢?」

曰:「生死事大,無常迅速。」

祖曰:「何不體取無生,了無速乎?」

曰:「體即無生,了本無速。」

祖曰:「如是!如是!」

於時大眾,無不愕然。師方具威儀參禮,須臾告辭。

祖曰:「返太速乎?」

曰:「本自非動,豈有速耶?」

祖曰:「誰知非動?」

曰:「仁者自生分別。」

祖曰:「汝甚得無生之意。」

曰:「無生豈有意耶?」

祖曰:「無意誰當分別?」

曰:「分別亦非意。」

祖歎曰:「善哉!住一宿再走吧!」

永嘉玄覺在六祖大師處住了一宿的故事,在禪宗史上稱「一宿覺」。第二天玄覺辭別他去,走了十步,振錫杖說了一偈:「自從認得曹溪路,了知生死不相關。」玄覺同惠能大師相處時間雖然很短,但是在他修道過程中卻是十分重要,他常言:「終得心於曹溪耳。」

《永嘉集》的後面,有一封信是永嘉玄覺寫給他的同學左溪玄朗禪師。因為左溪勸他住山,永嘉回信說,住山閉關是想清淨,如果此心未了,住在山裡也是煩,風吹草動都會引起你的煩惱。此身已了,坐在鬧世紅塵中,一樣是山林,沒有分別。

《大智度論》有一故事:有一個人曾從優波崛多出家,但又返俗;在他回家途中,暫宿一天祀中過夜,就在該廟中,有兩位夜叉顯現在其面前,並且把他的身體與一具屍體代換。翌日,此人思惟:「我父母生身,眼見二鬼食盡,今我此身盡是他肉。我今定有身耶?為無身耶?若以為有,盡是他身;若以為無,今現有身。」如是思惟,其心迷悶,譬如狂人。明朝尋路而去,見有佛塔眾僧,但問己身為有為無?諸比丘問:「汝是何人?」答言:「我亦不自知是人非人?」即為眾僧廣說上事。諸比丘度之為道,令斷諸煩惱,對其身體完全無所執著,證得阿羅漢。

一宿,過了一夜,一切都有變數。有人悟了,有人還在夢中……大夢誰先覺?雖然永嘉大師英年早逝,但對一個悟者,生命不在長短,而是涅槃路上獨行獨步的大自在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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