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侯興鋒

一八八○年初夏某天，在巴黎格納內爾大街夏龐蒂埃夫人豪華的沙龍上，初出茅廬的雕塑家羅丹受到了眾人的吹捧，一時成為被注目的焦點，他內心非常得意，於是就藝術方面的話題高談闊論起來。

聚會中，夏龐蒂埃夫人又特地介紹一個人，那就是法國著名浪漫主義詩人、作家維克多．雨果。羅丹當下愣住了，沒想到已經八十歲高齡的雨果也在這裡。片刻的恍神之後，羅丹就立即被雨果那充滿激情的臉龐、深深凹陷著的眼睛、微笑著的嘴唇以及那布滿著皺紋的面容給迷住了。他極想為雨果塑像，這種欲望簡直難以抑制。

憋了好久，他終於按捺不住自己的創作衝動，冒昧地向雨果提出了請求。雨果沉默了一下，竟十分冷淡地拒絕說：「對不起，我不願意讓你那雙並不靈巧的手，把我現在的這幅老態龍鍾的形象塑造下來，去留給後人。」

羅丹尷尬極了，不由在心裡狠狠地罵道：「雨果的行為簡直像一條狂妄的狗！」他發誓這一輩子決不再和雨果打任何交道了。

一晃，一年過去了，這一年裡，羅丹發憤努力，雕塑技巧更加純熟了，成了著名的雕塑大師。有一天，夏龐蒂埃夫人忽然前來拜訪羅丹，告訴他雨果要邀請他塑一尊頭像。羅丹想到了一年前受到雨果奚落的情形，馬上冷笑著說：「偉大的雨果先生怎麼能看得上我這雙不靈巧的手呢？」夏龐蒂埃夫人嘆了一口氣，解釋說：「你誤會雨果先生了，當年他告訴我，這個年輕人很有藝術天分，將來一定非同凡響，只是現在太自滿了，很容易就此止步，得適當地潑一盆冷水降降溫才成。」羅丹聽了，為自己的幼稚羞愧不已。

人生閱歷豐富的雨果，看到了羅丹犯了驕傲輕狂的毛病，出於愛惜年輕人、提攜後輩，才故意說出了一些「冷言冷語」。其實，在人際關係中，只有這種不巧言討好，不人云亦云的人，才最值得交往和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