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君
鈴姐是個好人。凡是認識鈴姐的人,都這麼說。
我認識鈴姐的時候,她已是辦公室主任,老公是縣長。可是我聽到有關鈴姐的故事,和她的身分似乎一點都沾不上邊。
有年冬天,鈴姐買了穀物,她想把穀物放到臨時搭建的小屋裡。小屋在一條十分低矮狹窄的夾道盡頭,要縮起身子才能過去。鈴姐見送穀物的人長得十分高大,要通過夾道想必是更加吃力,於是就自己一趟一趟地往裡搬,結果累得在床上躺了好幾天才恢復過來。
那年公司要從主管中提拔一人,擔任總經理一職,除了鈴姐,還有一位侯選人。論實力,那人無法和鈴姐相比,於是開始動起歪腦筋,不僅四處拉票,還無中生有,四處散播鈴姐的謠言,挑撥鈴姐和同事以及老闆的關係。結果鈴姐以一票之差落選。
那人上任後,因為不懂業務,工作中很多事情都需要鈴姐幫忙才能完成。鈴姐卻不計前嫌,常常加班幫那個人弄報表、寫報告。
同事每每說起這些事情,嘴上都說她實在是太傻了,但心裡卻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並不由得感歎一句:「鈴姐真是個好人。」
可是,鈴姐卻沒有得到好報。
年輕的時候,鈴姐先生在外地工作,她一個人照顧著兩個孩子,還要上班,常常忙得頭都顧不得梳就往公司跑。終於在鈴姐三十歲的時候,先生轉業回到鈴姐及孩子身邊。可是沒想到,不久後鈴姐的身體卻出了狀況——得了帕金森氏症。中西藥幾乎都吃遍,大小手術也全都做過,但病情仍不見好轉,而且一天比一天嚴重,鈴姐只好辦理退休。
不久,又有消息傳出,鈴姐腰間盤突出得厲害,幾乎走不了路。這時,鈴姐還不滿五十歲呢。
一次偶遇鈴姐,說起她的經歷和遭遇,我忍不住替她打抱不平地說:「命運對妳很不公平。」鈴姐卻燦然一笑說:「我倒不覺得,和那些比我更加不幸的人相比,我已經很幸運了。」
鈴姐的回答實在出乎我的意料。望著鈴姐雙腋下的拐杖和她坦然而明亮的神情,我忽然有所感悟——不被七情六欲所束縛,不為自己的悲苦而感傷,擁有一個豁達樂觀的人生態度,以及「好人」的稱謂,或許就是鈴姐得到的最好回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