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靖(文史工作者)
蔡英文就任總統後,兩岸聯繫溝通機制隨即停擺,北京直言,要害在「九二共識」。美國在台協會主席薄瑞光日前表態:他從當初辜振甫和汪道涵口中都沒有聽到「九二共識」,只有辜振甫口中的「九二諒解」。薄瑞光有半官方身分,發言不能說沒有意義,況且事關兩岸。
從加拿大魁北克到蘇格蘭獨立公投,再對照英國脫歐,不論支持或反對,都可以折射到兩岸;當然也有南北越和兩德的統一,都不是通過公投。不論是民主的或強權的,或是軟實力或硬實力的展現,都是利益或利害的選擇。美國介入國際事務,更直言終極訴求就是國家利益。
以今年五二○作為時點,台灣政權順利轉移,充分證明台灣民主化已進一步深化,但蔡英文受制於民進黨的台獨黨綱,認定台灣已轉入天然獨的世代,拒絕承認:馬英九執政期間以「九二共識」作為兩岸政治互信基礎的前提,從而打開兩岸三通和馬英九任內的和平發展。
作為專有名詞,「九二共識」當然是後設的,卻是有絕大作用的。這個作用的內核,就在於有無「一個中國」的原則,且台灣方面可以使用各自表述的方式,擱置兩岸政治和國家符號的認同分歧。
再就台灣朝野各有不同政治取向言,至少不必直接面對「一中原則」,「九二共識」就是一個通過政治修辭的包裝。
以「九二共識」創造的利基或紅利言,過往八年對岸願意就此提供台灣若干經貿優遇,以及兩岸得以有更多對話的機遇,從而創造兩岸和平發展。
然而統一的可能,也因此有了傾向性,統獨訴求因此有了消長,從而刺激反對者心生恐懼或製造利用恐懼感,除了強調不同的歷史記憶和認同外,更廣面地訴求社會邊緣的受挫者,追究兩岸經貿紅利到那裡去了。
民主化和社會經濟的紅利分配,都是值得追究的議題,即台灣內部的貧富差距是加大了,還是縮小了,社會底層的痛苦加劇,還是緩解了。反映出台灣新世代追求小確幸的執著,以及對台灣民主化的自我認肯,不必意外,會在政治上,出現反對兩岸進一步擴大經貿交流的學生運動和蔡英文口中的「天然獨」。
就台灣總體經濟言,只能說:很難想像兩岸經貿歸零的後果,會有多嚴重,至於誰來承受,從「巴拿馬文件」和貧富愈見懸殊的情境中,可以體認到一個可能,甚至是必然,即苦難的承受者,絕非台灣社會的顯貴或市場大戶或M型社會中的中產以上精英,他們都走得了,而是居於底層走不了的大多數。
而今執著於「九二共識」之有無,例如薄瑞光所言,嚴格說,這是假議題,至少薄瑞光沒有探究不同的表述之間,各有什麼不同的內核價值和作用,否則極易陷入以名害實的詭論。看看英國脫歐者心理,想想台灣,可思大半。
馬英九是民選總統,蔡英文亦然。蔡英文上任後,完全可以做出新的選擇,不論用什麼政治修辭取代「九二共識」都可以,但若要行之有效,無論如何要取得對應方的共識,這不是憑藉民意而是政治智慧。
英國埃塞克斯大學哲學講師湯姆.懷曼(Tom Whyman)有感於英國脫歐,在無限憂鬱中:這是一種關於微小與收縮的意識形態,我們只想蜷縮在由自己的性格與財務所決定的安全洞穴裡,把世界上所有好玩、有趣、刺激的東西關在外面。是安全感驅使下的一次向死亡的倒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