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孟樊

最早知道這一連接特茹河兩岸的四二五大橋，是在溫德斯的電影《里斯本的故事》，片中這座大橋成了主人翁音效師出現的背景。

我們到達里斯本大約在傍晚六點鐘左右，在台灣，這差不多是入夜的時間，但七月下旬的夏天，此刻太陽還高高掛在葡萄牙最大海港的上頭，華燈尚未綻放。我們下榻在特茹河（Tejo River）南岸阿瑪達區（Almada）一家新建的星級旅館。將行李安頓後走出旅館，大夥兒磨拳擦掌，興沖沖到河北區的舊城逛街。特茹河兩岸有渡輪來往，約十分鐘航程可抵達舊城區。為了搶時間，我們臨時決定搭計程車前往。

計程車終於開上了四二五大橋。這座舊稱薩拉查橋的四月二十五日大橋（Ponte 25 de Abril），橋長二公里多，曾經一度為歐洲最長的斜張橋，因為紀念推翻獨裁者薩拉查統治的康乃馨革命（一九七四年四月二十五日），遂易為此名。我最早知道這一連接特茹河兩岸的四二五大橋，是在溫德斯的電影《里斯本的故事》看到的，片中這座大橋成了主人翁音效師出現的背景；後來又在比利奧古斯特的《里斯本夜車》中瞧見，遠觀彷若舊金山大橋——殊不知這兩座橋都出自同一位設計師之手。兩部電影裡孤獨的男主人翁來到里斯本，都與追尋有關，但無論是來自德國的音效師或從瑞士來的大學教授，最終所要找的電影導演或醫生作家都沒在里斯本現身；他們追尋到的其實是自己。而我則是在四二五大橋上追尋他們的行蹤，而這也是我為何會將里斯本放入我們西葡之旅行程內最主要的原因之一。

偏偏我不是獨行者，所以要跟著家人朋友一道去逛街，欣賞里斯本浪漫的夜景。車過橋後很快便來到舊城市中心的商業廣場（Praca do Comercio）。廣場面對著特茹河，可以遙望亮燈的四二五大橋以及對岸巨大的耶穌像。已經是八點半了，華燈初上，我們從廣場北邊的凱旋門信步走進熱鬧的八月街。這條八月街是磁磚鋪成的人行步道，兩旁盡是咖啡館、餐廳、酒吧、名牌及潮牌服飾店、紀念品店，逛街的遊客熙熙攘攘，街道中不時有街頭藝人表演，看來是愈夜愈璀璨。與歐洲其他主要城市不同的是，里斯本這條商業街的商店到了晚上九點多還不打烊，光是Zara和H&M這兩家店裡頭就有不少人在挑選衣飾。

然而最令我們期待的是，去搭久負盛名的聖露西亞升降梯（Elevador de Santa Justa），這是當晚夜遊主要的目的。這座年逾百歲的電梯原先是由蒸汽動力推動的升降梯，是欣賞里斯本夜景的首選之處。就因為它的超高人氣，往往要大排長龍才能一親它的「芳澤」。從八月街左拐我們終於找到這座電梯，還好，排隊的人龍並不長，應該不用到十點（搭乘電梯的截止時間）就可以搭它登頂了。

想不到不算太長的隊伍，最後還是花了四十分鐘的等待才能搭乘。原來電梯內有一名工作人員在管控，大約十多分鐘電梯才會升降一次，這間隔時間就由他操縱，而乘客入梯內還得向他購票。那晚或許風太大的關係，瞭望台上還有一個更高的觀景台被謝絕上去，頗為可惜。在此，可遙望遠處矗立在山丘上的聖喬治城堡，還有商業街附近的幾個廣場，強烈感受里斯本之夜的風情萬種。

從聖露西亞瞭望台下來，我們繞過商業街旁的小道，這些彎曲的街衢和巷道隨著起伏的坡度上下，而里斯本最具特色的電車軌道就鋪設在上面。里斯本老城幾乎是橫躺在山丘之上，市區內坡街遍布，與眾不同——因而其別名又稱七丘之城；加之有百年歷史的電車叮噹穿梭而過，在夜色中甩出一種迷離的黃色燈暈，頗有懷舊氣息。

走過蜿蜒的街巷，不知不覺中來到火車站，而讓人出乎意料之外的是，這一新曼紐爾式（Neo-Manueline）風格的火車站，竟有超過兩甲子的歷史，外觀有繁複的雕飾，打上燈光，顯得奪目非凡。火車站斜前方就是著名的羅西歐大廣場，已逾十點的旁邊露天咖啡座，還有不少人在聊天，而遠天的下弦月則愈發明亮了。我們最後在廣場搭車回旅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