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Maple Day圖／Barry Lee

有一種說法，命運的發展百分之十是由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情組成，百分之九十是你對發生事情的反應所決定。這意味著，我們無法掌控的只有百分之十，能掌控的卻有百分之九十。然而，我們往往最關注的是那掌握不了的百分之十，對於能夠握在手心的九成，卻一屑不顧，本末倒置，到頭來，一切都像風拂過臉龐、髮梢，一不小心，甚麼都不留痕。

小許跟我一樣是個手不巧的傢伙，從來美勞課、家政課的作業，我倆要不求助其他同學或家人的協助，要不就是全班分數倒數一二名，哼哈二姐妹，互嘲生來一雙拙手。我不以為忤，也以為她跟我一樣不在意，畢竟她的數學可是全班前一二名。

那年她在紐約念MBA，忽然輟學，跑去澳洲學習甜點製作，假日跟著店裡師傅到海邊聖科達區市集賣手工巧克力與蛋糕，其他攤子有的賣自製手工皮包、銀飾等等，吹著海風……這才是她夢寐以求的生活。未來，她要在小鎮開一間跟電影『濃情巧克力』一樣的巧克力店，一個與現實隔絕的巧克力天堂，來到她的店，毫無忌憚，無比自在，純然享受巧克力的美好。

原來，父親是美術系教授的小許，一直不願接受自己沒有遺傳到父親美術基因的事實，沒能像哥哥一樣念美術系，和父親握著畫筆悠遊在畫紙上，分享筆墨間極私密的共鳴，一旁的小許，卻像異鄉人，只能埋頭在代數與幾何，抓住自己的存在感。

「妳的手會彈琴，寫文章；我爸爸的手不僅書畫一流，還寫一手好詩，而我只能算數學，做巧克力，讓我的手有了意義。」天啊，原來每個人看見的、在意的，以及想要擁有的，真真是天壤之別。對於總是在數學及格邊緣掙扎的我而言，小許於我，如同顏回於孔子一般的「仰之彌高，鑽之彌堅」，數學好，不是更厲害嗎？

一次收到小許的來信，她寫著：「我還是手拙的。」原來製作白巧克力球的過程讓她屢屢受挫，要先融化白巧克力成液態，另吹圓氣球，固定深盤中，再在球的表面淋上白巧克力，等到巧克力球冷卻，凝固成型，扎破氣球取出，大功告成，中空的巧克力結構就像巨蛋的穹頂，非常漂亮。令小許氣餒的是，刺破氣球的過程，怎麼小心翼翼，總是會破損一點白巧克力球的邊緣。「別人在甜品工序上盡情地發揮巧思，做出一個又一個的美麗甜品，而我只能面對失敗。難道我的手只能按計算機嗎？」

當時，也在瞎子摸象，闖蕩江湖的我，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才能安慰她悸動且挫敗的靈魂，也許我們都處於王禎和在《嫁妝一牛車》裡描述的「生命裡總也有甚至舒伯特都會無聲以對的時候」。

後來，小許的一雙手掌握上市公司的財務，談及過往，她笑說：「我有品味巧克力的五感就夠了，何必自己動手做呢？」也許這就是星雲大師所說：「學習接受是成功立業的基礎。」如器受於水，如地植於種，一顆種子沒有土壤的「接受」；一杯水沒有器皿的「接受」，都是徒勞無功的；改變可以改變的，接受不可以改的，接受，是我們生命中必修的功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