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記者李碧華

國軍與國防，本是機密與神秘代名詞，新政府執政後，廣受社會矚目的話題近期卻接二連三報到。本月初，自稱「公民記者」的洪素珠對垂垂老矣的「榮民」人身攻擊，因「中國難民」一詞引起軒然大波，驚動立委提案「反歧視法」。四天後，五百退伍老兵熱血沸騰的重聚總統府前，以踢起正步喚醒當年榮耀，不僅如此，黃埔校歌改名在立法院引起辯論外，國防部長馮世寬更語出驚人的希望國軍保家衛國，戰爭來時勇敢地走向戰場，「含笑為國犧牲」。

此語一出，舉座皆驚。「為什麼國軍打仗就一定只能是犧牲呢？難道身為國軍大家長的馮世寬，對國軍創造勝利，竟毫無把握嗎？」空軍退役上校田定忠曾拜訪舊年代深入敵境作戰多位飛行壯士，請問他們為何不怕死而前仆後繼？多數壯士回答「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即使清楚知道執行九死一生的凶險特種任務，極可能起飛後不會落地，見不到思念的親愛家人，卻也冒險犯難。這位「長空戰矛」一書作者因此強調，為國征戰犧牲，是光榮的，是驕傲的，是悲壯的，但絕不相信是「含笑」的。

現役軍人鄭子儀也說，穿上國軍的畢挺制服，就是把榮譽與責任扛在肩上，且深入靈魂，看到令人熱血沸騰的阿兵哥，就想立正敬禮。這樣一個時代的澎湃氛圍，如此雄糾糾氣昂昂的黃埔軍魂，曾幾何時，居然備受四方質疑？「從軍中教育、國防制度、退休奉、福利到儀容，傳統軍人的骨氣與風範無不令國人感到偏離。」

長風凜冽，偏偏新政府的國防部長還屢屢語出驚人。

「國家元首一上任，就前往陸海空三軍基地及國家作戰指揮中心視導，宣示將與國軍同袍共榮辱，致力於強化國防，用實際的行動充分展現三軍統帥重視國防的心意。蔡英文總統說，黃埔精神就是犧牲、團結、負責，國家不會虧待軍人，」在鄭子儀看來，被紀律甚嚴的封閉圈子制式管理，年歲不到半百就要脫下國軍制服而面臨生涯轉輪或符合社會價值主流，退伍軍人的茫然可想而知，「如何達到小英總統期待的團結負責呢？社會放大鏡的檢視下，尊嚴如何重新建立？」新政府強調會和軍人站在一起，贏回國軍的榮譽和尊嚴；也勉勵黃埔學生做革命軍骨幹，重新創造革命的事業，即使歷經歲月、顛沛流離，都還是完整地保存與傳承下來。

「問題是，如何才算不會虧待軍人？外省老兵們經歷過什麼樣的生命軌跡，總統可知？」總統鼓勵每一個陸官人要思考如何創新改進，如何在新時代用新的方式來貢獻國家未來。「這段公開談話，是否落實照顧國軍的承諾，尚待觀察。」鄭子儀說，以前軍人有優惠存款，現在呢？以前還有十八趴，現在呢？以前不用課稅，現在呢？以前水電半價，現在呢？

台灣面對的戰爭，並未於一九四九年結束。在法律意義上，一直到一九九一年《動員戡亂條例》廢止之前，整座島嶼都在戰爭狀態中。戰爭任務目前既已了，就應當思考如何「正常化」軍人與國家社會的關係，給予他們與台灣社會正常互動的管道。鄭子儀再聲明，軍人已不再領免費的油鹽米糧，搭車早已取消優惠，上個月一樣守法報稅，看電影跟大家都一樣買全票，還要二十四小時待命來訓練、督導、戰備、營安、搶救應變，「放假一通電話就得招回。」絕大多數的軍人是用「無法天天下班」來換取服役二十年的終身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