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妙蘊法師 圖／香海文化

好與壞不是二元對立

「好」與「壞」，世間法是二元對立，笑是好，哭是壞、興盛是好，衰敗是壞、同意是好，反對是壞、富貴是好，窮困是壞、喜歡是好，討厭是壞、同仇敵愾是好，理念相背是壞……但佛法裡的好與壞，不是絕對，而是相對；不是殲滅，而是超越。

譬如星雲大師在《往事百語．最高的管理學》一文中，提到一則禪宗故事：

有一個信徒去寺院找住持講話，住持叫旁邊的一位老禪師說：「你趕快去沏茶！」

不久，住持又叫他：「你快去切一盤水果來！」

住持和信徒講完話，又向老禪師喊道：「你陪客人聊聊啊，我有事要先走了！」

信徒很奇怪地問老禪師：「這位住持是你的什麼人啊？」

老禪師回答：「是我徒弟啊！」

「既是徒弟，怎麼可以叫師父去泡茶？」

老禪師說：「他只有叫我去泡茶，沒有叫我去燒茶，燒茶就比較難了。」

「他還叫你去切水果！」

「他很慈悲啊！只有叫我切水果，沒有叫我種水果，種水果就更難了。」

「他自己先走了，還叫你來陪我？」

「他年輕，比較有用；我老了，所以幫他做一些瑣碎的事情。」

照世間標準，這位弟子的行徑，自然為人所垢病，但老禪師甘之如飴，原因就在於擴大和提升的概念，以及「為了佛教」的無私心念。這就是「好」與「壞」的超越，不為世俗相所束縛。

轉壞為好是向自己的革命

事實上，在星雲大師的著作中，隨處拈來都是這種化逆境為順境、甚至成為盛境、聖境的例子，單以《往事百語》五冊的自傳體套書為例：

他在〈我是佛〉中提到，早期有遊客批評佛光山的佛像，都是水泥做的，大師心裡很納悶，「多年來我只看到佛，不曾看到水泥」，而初初買下如今佛光山所在的這片地時，大師很高興地帶信徒來看地，信徒一看是一片荊棘麻竹遍地的荒山，不但不想下車，還勸師父打消主意說這是鬼都不來的地方，大師不改堅卓的本性，樂觀的說：「沒關係，鬼不來，佛來就好。」

在〈建立人間佛教的性格〉一文，回憶剛來台灣時，有一回和煮雲法師去南方澳佈教，呼籲漁民放棄媽祖信仰，引起當地居民抗議：「我們一向都以佛教徒自居，但從來沒有一個佛教的法師來教我們，都是媽祖在護佑我們，現在你一來，憑什麼就要我們放棄對媽祖的信仰呢？」

年輕的大師不但不覺得漁民的態度太嗆，反而慚愧無比，覺得身為佛弟子沒有盡照顧眾生的責任，這是給佛陀丟人，更深深領會到，無論哪一種信仰，都必須能幫助人們處理生活上的問題。幾十年來，大師憑此信念，一向與友寺、友教人士，保持禮尚往來，並且打破藩籬，捐款、助印、寫媽祖之歌、辦神明朝山聯誼會，這兩年更成立了「中華傳統宗教總會」，體現了各正信宗教之間尊重包容的無私精神。

六十年前的大師，看見比丘尼當時的地位，大多只有一輩子躲在大寮炊煮，而喊出「四眾共有，僧信平等」的口號，讓有心學佛的男女二眾享受平等待遇，而被譏為「女性工作大隊隊長」。大師並不以為忤，在傳統男尊女卑的環境下，他認為這種訕笑的言論是時代的產物，只是觀念必須突破下的阻力而已。多年以後，大師說：「幸好今日女眾弟子們都很爭氣」並列舉佛光山諸女眾弟子對佛教的貢獻（〈建立人間佛教〉）。

在〈面對問題不要退縮〉一文，大師當年寄身新竹，一介大陸青年僧，身分被政府質疑，每次出入都必須先向當地派出所備案，雖然不自由，但心寬天地就大。有一回應派出所要求為民眾授課，上課的人數從第一天十四人，第二天八十人，後來暴增到兩百多人，解決了過去派出所下達傳票也沒有人前來聽課的問題，因此連所長也親自道謝，並且解除了大師外出弘法必須到派出所報備的規定。

不勝枚舉的例子在在顯示，佛法若根植於一個發心發願的人心裡，那麼一切的問題就不是問題，誠如〈向自己革命〉一文中，大師說的：「佛陀的革命是『內向革命』，也就是向自己革命──降伏自身生老病死的痛苦，及心中貪瞋愚痴的煩惱。」

用一句現代話來說，那就是「逆轉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