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菽蓁
書桌抽屜底層是你慣常擺放信件的地方,看完信你就會隨手放進去,積得多了,你嫌抽屜太雜亂,就用個紙箱把信件通通裝到裡頭去,幾年了,也不會去動它們。近幾年,你收到的信愈來愈少,甚至再也沒有人寄信給你了,你猛然驚覺:那些被你束諸高閣的文字,也許,那就是你僅存的紙張溫度了!
你生在用紙筆溝通的年代,那個時候大家習慣將心中的事情訴諸文字,所有想說與不想說的心事都在文字裡傾訴,那時離家的孩子也常會寫信回家,信裡寫著懷鄉的愁思、寫著工作和功課上的困擾、寫著戀愛交友的歡喜與失意,或成長中莫名的情緒起伏,他們將異地生活的艱辛和孤寂都在書信裡傾吐給親愛的家人,信這頭深情讀信的家人也將所有的牽掛、不捨與疼惜,回覆在字裡行間。文字和紙張是最可靠的傳送密使,它們不會隨風消逝、也沒有時空阻隔,並且雋永彌新,無論何時何處,思念的兩方都可以在燈下、在閒暇不斷的反覆咀嚼,溫習對方傳來的溫暖情意!
信是一種安慰、一種誓言、一種約定。相隔千里的家人靠書信維繫親情、兩地相思的戀人靠書信鞏固愛情、講究信譽的商人,單憑一封信就能當作往來契約。
書信是美德的延伸──陶淵明送一個書僮給進京趕考的兒子,寫封信叮囑兒子:「此亦人子也,可善遇之!」善待每一個身邊的人,因為他也是人家的孩子!這信無比慈悲,也被後世的「兒子們」看到了!
書信也是代代傳襲的家訓──曾國藩在給子女的家書中,教導孩子治家的方法,從「孝友」、「善待親長」到「周濟鄰里」、「有訟必排解之,有喜慶必賀之,有疾必問,有喪必弔」都在書信裡殷勤囑附。而信中的叮嚀也成了後代父母共同的慈訓。
對許多人來說,寫信對某人訴說衷情的儀式,是心中信仰、也是唯一的感情出口。但,你有多久沒有好好的寫一封信了?
你瞥見,抽屜裡的信紙摺痕猶新,但,寫信給你那個人,已經離開人世,你忽然很想寫一封信給他,但你只能念給過往的流雲聽了;你忘了自己最後一封信是寫給誰,但沒忘了寫信時的溫暖心情。
於是,雨夜獨對燈下,你攤開信紙想坐下來認真寫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