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逸婷
有空的時候,我會仰頭望著天空,那彷彿是一種下意識的習慣,在每個腦海不被多餘事物占據的時候想起。打小就生活在這個繁忙都市的我,看了將近要三十年的天空,我曾想過要像觀察日誌那樣把天空的樣貌描述下來,但幾天後這念頭便匆匆作罷,因為我感覺自己像在做一件沒有盡頭的事,偏偏這種感觸最叫我畏懼。
父母在誕下我後,舉家遷往台北工作,那個年代,台北似是包藏著許多人的希望,引誘著各地的訪客追逐。父母在台北開了一間小館子,年幼的我就坐在櫃台後面的桌子上,望著來來往往的客人,聞著與我比肩的便當香。我望著眼前來往的客人,觀察他們的臉部表情,在思考點菜的神色;他們攜的伴是否能夠同飲一碗湯,或者陌生得需要用一雙公筷區隔交情,這奇異的一幕幕竟在我幼稚的腦袋瓜裡印下似地存在。傍晚那時候,父親便先騎摩托車載著我歸家,我知道等在家裡的是必須寫完的作業簿與看不完的卡通。在這短暫歸家的路,我掐著父親腰間的衣服往天空張望,天空是由兩道屋頂擠壓成一線的空間,夾著橘黃與灰色的漸層,聞起來有一種難以掩飾的油煙味。
比起鄉下老家看見一望無際的天,不算太美的天空,但這卻是人們趨之若鶩的天空。
國小六年級,我代表國小參加全省的作文比賽,比起其他參加字音字型或者朗讀的同學,我顯得過分悠哉,我就望著車窗外的天空發呆,一路到達會場,直到揭開作文題目,心情才猛然激動起來。題目我還記得:台北的天空,過了好多年我至今依然記得。而我同樣記起落榜的滋味,好像自己所見的台北天空比不上旁人的。後來我想了想,覺得當時的我恐怕把台北的天空書寫得過於孤單,不符合那種單純且活力的年紀。
隨著年紀成長,我又看過好幾處不同地點的天空,可惜看來看去,猶然是當初那片狹隘的天空叫我懷念,那個階段有一種模糊的情感,是無須考量過多社會問題的年少時光,是那個默默觀察父母的笑臉,然後一舉手,便能扯住父母衣襟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