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玉昌(元智大學中國語文學系兼任助理教授)
如果將《美國隊長3:英雄內戰》視為《復仇者聯盟》第三集,或許更為貼切,劇情緊接著《奧創紀元》之後,片中沒有真正的敵人,所牽引的故事懸念卻遠比遭遇真正的敵人更讓人撼動。
人類成長與進步過程,多半處於一種「英雄崇拜」式的社會結構,這種莫名,來自於自身的脆弱,當社會體系病入膏肓,聽到、看到為正義而戰的英雄人物揭竿而起,人們投射效應便油然而生。不見得須親身上陣參與,心卻自動歸向默許英雄行動的行列,一股漣漪般雪球,在群眾趨近無限上綱的保護傘下,英雄常不自覺地犯下傷及無辜的錯誤。
漫威英雄電影自一九四四年問世以來,迄今翻拍上映過至少超過四十部電影,幾乎千篇一律以正義之師替天行道說故事,王道所向披靡,終究邪不勝正,贏得大快人心。然而,遭受波及者在哪兒?這時候是不是該識大體默不吭聲,摸摸鼻子自認倒楣!因為,小人物死活,根本沒人在意。
物極必反是天道冥冥中具有的反芻力量,即便再微弱的渺小,偶爾也會出現覺醒的曙光,所謂「英雄維護正義,是否應當接受公平監督,這種思維,瀰漫著《美國隊長3:英雄內戰》整部電影,成為傳達觀眾的主要觀點。影片從一連串打擊犯罪說起,英雄捍衛公理同時,卻一而再、再而三錯傷無辜,所造成的傷亡比例不比破壞者小,因此,人民驚覺需要合理的保障。
問題拋回英雄本身,反躬自省後,英雄畢竟是精英,血液裡流著常人缺乏的先覺能力,與夥伴生死相挺的革命情誼,眼見反英雄以暴制暴聲浪如楚歌,又不能坐視世界各地不曾止息的恐怖攻擊,是接受政府監督、或者自控約束遂成考驗英雄的零和遊戲。
無辜受害者在得不到受創恐懼的安撫,復仇是驅使動力的火苗,也是無止盡的暴力深淵,當正義機制尚未達成共識之前,製造矛盾就是復仇者的可趁之機。加上精英本位主義高漲時,誰服誰?誰怕誰?誰聽誰?誰相信誰?導致自相殘殺的結果自是預料可期。所以,「最可怕的敵人是自己」便是電影訴求的次要核心。
何謂英雄?為正義挺身而戰者?為朋友兩肋插刀者?還是為符合公理程序不惜內鬥決裂者?諸多難題在這裡,只有透過內戰衝突,找出一個按著好萊塢牌理出牌的解釋。身為「超級英雄」迷,不得不說,這是一部相當「自省」的電影,它的好看不限於滿足感官和故事,嚴格說來算是近三十年漫威英雄片裡最突出用「心」的一部,更難得的,十二位超級一線英雄卡司,豐富了粉絲的快感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