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趙曉寧

小真是個非常孝順的女兒，長久以來總是看到她對父母親照顧得無微不至。也讓左右鄰居提起她來都豎起大拇指直誇。

但再孝順也會有累的時候。尤其經歷了父親重病過世，母親又經常生病倒在床上的過程，因此她也忍不住對長住美國的弟弟發起牢騷。

母親生病尿失禁，夜裡經常尿床，弄得小真經常必須一早就忙著洗被單、換被褥。要她睡覺時穿上紙尿褲，老人家就是不肯。疲憊的小真因而要弟弟最好能請假或休個假回來幫忙照顧一陣子，讓她能喘口氣。

來回通了許多封信，弟弟終於回來了。幫母親洗了一次被褥後，就告訴母親晚上一定要穿上紙尿褲，原本執意不肯的老媽媽竟然答應了，讓小真又好氣又好笑。

可是，弟弟畢竟不住台灣；兩個星期以後就提著箱子走人，所有的事又全都歸給了小真。

「明明我爸媽最疼的是我弟，為什麼他都不需要照顧他們？」提起這件事，小真就有氣。我們也只好安慰她：「妳比較孝順啊。何況他又有家累，當然沒辦法經常回來。」

其實，所有的情況小真全都非常清楚，她也絕不是想推卸責任。只是偶爾實在太累了，才會跟我們抱怨一下。

最近，小真在網路上看見美國可以申請留職停薪半年照顧家人，她又心動了，趕緊寫信給弟弟要求他比照辦理。

可是，來來回回總共通了近三十封信後，弟弟還是決定不回來，理由是他最近剛接了一個新的大型研究，必須要花許多工夫全力完成。

「你們聽，他永遠都有理由不回來。我可以為了爸媽提前退休，他為什麼不可以呢？難道爸媽就該我一個人照顧嗎？」看到小真憤憤不平的模樣，我們也只有使用長久以來最常用的那一招：「孝順的兒女本來就要多付出啊。」然後順手再送給她一頂高帽子：「妳也知道，天底下沒幾個像妳這樣好的女兒了。」

也的確，除了父母親，小真的世界裡根本沒有其他人。像這樣的女兒，還真是難找。做弟弟的理所當然也就認為父母親身邊有姐姐就夠了。

長久以來照顧的模式早已固定，現在再來處理「誰該照顧」的問題，早已來不及。我看，小真也只能繼續嘴巴嚷嚷了。

（本專欄每周二見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