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慧莉

近年來，由於氣候變遷和濫墾濫伐，全球熱帶雨林和自然生態正遭受嚴重破壞，間接讓許多棲息其中的物種面臨生存危機。然而，有些物種的消失不僅影響生態平衡，還會加速環境的惡化，造成多元性不再，南美洲最大的野生陸地哺乳動物巴西貘即深具此特質。而今，巴西貘也有瀕危之虞。所幸，牠們有個守護天使，正在為其生存奮力一搏，她就是科學家梅蒂西。



保育生涯
找到生命熱情所在

派翠西亞．梅蒂西（Patracia Medici）為巴西保育生物學家；一九九六年剛出校園時便投入巴西貘的先鋒研究和保育計畫裡。自此，她愛上這種動物，成為巴西貘的全球領先專家。

森林園丁有難

比起美洲豹、巨蟒和角鵰等一些南美洲大型動物，巴西貘極少受到關注。但梅蒂西卻對牠們情有獨鍾，她當時就「覺得巴西貘超有趣，主要歸因於牠們是種子傳播者和生態系統工程師。此外，當時大家對這種動物所知也不多」，讓她認為投入巴西貘的長期研究計畫，將有助於此物種的保育及維護其在巴西的棲息地。

根據梅蒂西的觀察和研究，巴西貘的「可塑性」極大，亞馬遜叢林、大西洋沿岸森林（Atlantic Forest）、潘塔納爾溼地（Pantanal）和巴西熱帶高原草原都有其蹤跡；這種動物亟需大片棲息地，以供其找到繁殖和生存所需的一切資源；然而，近來牠們的棲息地正遭受摧毀，且在許多地方遭到獵捕。

梅蒂西覺得這是很不幸的，因為巴西貘是草食性動物，有一半的食物是水果，牠們會吞下果實的種子，然後透過排泄物將種子散播在棲息地，以此型塑和維護森林的結構與多樣性。也因此，巴西貘素有「森林園丁」的美名。

保育者的工作

約二十年前，梅蒂西研究巴西貘的當下，有關資訊幾近零，最主要是因為這種動物具有難以研究的屬性：夜行性、行單影隻，且不易找到。

身為保育人士，梅蒂西的工作就是長期觀察這種動物，建立和運用基本數據，以作為支持保育行動的根據。由於巴西貘不易研究，於是她與其他的研究人員一開始必須倚賴一些較不直接的研究方法，比方說先捕捉動物，然後予以麻醉，在其脖子周圍戴上GPS項圈，以追蹤牠們的行動，這樣保育人員就能獲知這些動物使用空間和在地景中移動的方式、較喜歡棲息在哪兒等訊息。

計畫從東到西

梅蒂西的巴西貘保育計畫著手於全球生物群落最受威脅的巴西東部的大西洋沿岸森林。這個地方自十六世紀初葡萄牙人在南美洲東部建立歐洲殖民地起就飽受摧殘，如今僅剩百分之七的森林，有為數不多的巴西貘零零落落地棲息其中。

由於梅蒂西的保育團隊發現這裡的巴西貘在一片片森林遊走間會經過牧場和農業區，於是他們根據研究數據在森林間建立了野生生物通道連接棲息地，這樣巴西貘和許多其他動物就能安全通行其間。

十二年後，團隊將保育努力伸及巴西西部靠近玻利維亞和烏拉圭邊界的潘塔納爾溼地。在這裡，除了GPS項圈，他們還用到另一項技術：相機陷阱裝置，收集到巴西貘繁殖和社會組織方面的珍貴資訊，讓梅蒂西覺得保育工作至此大有斬獲，可據以於幾年後在潘塔納爾溼地發展出保育巴西貘的行動計畫。

發現情況不妙

今年，梅蒂西的團隊將保育工作擴展至巴西喜拉多草原（Brazilian Cerrado），卻讓她驚覺二十年的保育工作仍力有未逮之處，巴西貘的生存仍因農作栽種、狩獵和車禍而身處險境。

喜拉多草原位於巴西中部，目前是巴西經濟發展中心。儘管在此人與自然相互競爭生存之地，梅蒂西仍發現了巴西貘的蹤跡，這讓她充滿希望。不過，也是此新的保育計畫讓她發現情況不妙：開車時沿路見到被撞死的巴西貘，甘蔗園出現了巴西貘的蹤影，還有狩獵家庭的孩子會說他們吃過巴西貘的肉。

這一切令人心碎的景象讓梅蒂西開始質疑自己是否有善盡保護巴西貘之責？多年來對此物種的研究是否真的有助其保育，還是只在記錄此物種瀕臨絕種的處境？然而，此質疑也讓她更加確認了一件事：保育巴西貘將是她的畢生職志，因為這正是她的熱情所在。

專業觀察
巴西貘的生物特性

深諳巴西貘生存困境而將保育此物種視為己任的梅蒂西，藉由幾張巴西貘的照片細數此物種特性，與讀者分享何以此飄忽不定的物種值得珍視。

◎小貘身上有條紋：巴西貘的懷孕期長達十三個月。母貘生產後會將子嗣藏在濃密的森林裡約一個月。貘寶寶身上有斑點和條紋，讓牠們躲過美洲豹和美洲獅的掠食；牠們長得很快，頭兩年每星期就以驚人的速度增加兩至三公斤。

◎母子關係很緊密：小貘一出生會緊黏母親，母貘會極力保護自己的小貘。六個月後，小貘就開始自行探索周遭環境，一歲半後就離家獨立。

◎另有活化石之稱：今日眾所皆知的貘在五百萬到兩千五百萬年前就出現了，因此有「活化石」之稱。然而，自從一九七○開始，貘就被列入瀕臨絕種動物。而今，此物種受到的威脅有狩獵者（看上貘的食用和毛皮價值）、棲息地縮小和因迅速工業化而導致的嚴重空汙。

◎天熱喜歡泡水裡：由於身軀龐大可達四百公斤，再加上中南美洲天氣悶熱，巴西貘喜歡泡在水裡，還可在潛入水中時睡著。雖然牠們的主食是水果和莓果，水中植物也可成為牠們的點心。

◎有顯著的管狀鼻：巴西貘的管狀鼻伸縮自如，可攫取樹葉、莓果、水果等食物。左圖中這隻貘鼻子朝上，可能在努力嗅聞些什麼或只是露齒以示敵意。

◎鼻子比眼睛靈光：巴西貘的視力不太好；如果常曬太陽，會有罹患白內障之虞。不過，牠們的鼻子和耳朵超好，可以在我們看見牠們之前就先嗅到我們的味道。

◎角色為基礎物種：巴西貘幫助型塑和維護其棲息地的生物多樣性，不管棲息地為森林、草原、洪氾平原或高地。由於牠們吃下大量的果子，這些食物的種子又隨著牠們的排泄物播撒在大範圍的行走之區，有助植物的繁殖和生長，因此在生態系統中扮演極關鍵的角色。

如果巴西貘絕種了，森林的多樣性將不見，也不再繁茂；不僅如此，其他如野豬、美洲豹和美洲獅等代表性物種的生存也將一併受到影響。

萬物之情
教育大眾共創合一

儘管足跡遍及南美洲十一個國家，但巴西貘仍有絕種之虞。棲息地的喪失固然是巴西貘生存的最大威脅之一。不過，梅蒂西認為就算是棲息地安全了，其他人為的影響也將危及此物種的存續。

狩獵和公路威脅

整個亞馬遜區域的狩獵活動，不管是將獵物賣到市場和餐廳的商業性行為或因應原住民部落打獵需求的生計性行為，都喜歡找巴西貘開刀。每年，這個區域遭狩獵的巴西貘約有一萬六千隻。但由於此物種獨來獨往的生活習性、低繁殖率、冗長的懷孕期和低數量密度，根本無法負荷過度的狩獵，因此每逢狩獵季巴西貘的數量就頓時銳減。

除了狩獵，巴西貘的另一項威脅是棲息地有公路經過，因而常在行走時遭車子追撞，命喪黃泉。不幸的是，「絕大多數被輾斃的巴西貘都是適逢生育的成年貘。」梅蒂西表示。

巴西貘命喪公路的情形在喜拉多區尤屬嚴重。為了解決此問題，梅蒂西與保育團隊發揮創意，想到了一個好方法：他們把原本貼在大型卡車上以避免碰撞的反光貼紙，貼在巴西貘的GPS項圈上，希望能藉由閃閃發光的貼紙讓駕駛在夜晚看得見行經公路的巴西貘，因而放慢行車速度。梅蒂西不確定成效如何，但確信此構想絕對值得一試。

救援需多管齊下

由於警覺到巴西貘的存續危在旦夕，梅蒂西卯足全力展開救援行動。除了原本的保育研究工作，她與團隊開始教育民眾此物種的重要性，並擔負起訓練更多保育人士的責任，希望能激發更多人一起投入保育巴西貘的熱情。

保育工作對於女性而言向來不易，除了需要相當的體力和面對辛苦工作的心理準備，最重要的是得具有保育的使命，否則很難忍受長期遠離家鄉和家人，待在戶外整天與蚊蠅和蝨蚤為伍。梅蒂西即憑著保育使命，至今堅守崗位，屹立不搖。

即便目前救援行動仍千頭萬緒，但梅蒂西慶幸自己並不孤單，因為已有一大群同好在背後默默支持她。而她知道自己的保育工作也將持續下去，為了那些她過去因工作而認識和未來將結識的巴西貘朋友，也同時為了一個信念：「人類絕對值得活在一個與巴西貘和所有其他美麗動物和諧共處的美好世界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