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慧莉

自從手機可上網後，讓人不知不覺地成了低頭族。為了投入手機的資訊世界，除了付出肩頸痠痛的代價，你有多久沒有抬頭感受周遭的一切，甚至跟家人好好吃頓飯了？但魚與熊掌未必不可兼得。科技業者正在研發新的科技形式，未來資訊將突破螢幕方框，與生活融為一體。其中，谷歌創意長阿格羅正是這樣的科技人才。在他的專業探索下，科技、自然與藝術似乎有了共通的語言。

流入自然
創新載具 低頭族可休矣

湯姆．阿格羅（Tom Uglow）畢業於英國牛津大學美術系，之後到倫敦藝術大學攻讀，拿到圖書藝術和設計管理碩士學位。大學畢業後，他曾投入圖書設計的工作，學到一些基本的設計技巧。

誤闖網路公司

但由於圖書工作薪資微薄，為了多賺點，當有網路設計公司的朋友情商他每周幫個幾小時，阿格羅點頭答應。在此之前，他對網路並無好感，但他的父親卻是個電腦迷。

在上個世紀九○年代網路才剛起步的時候，阿格羅的父親鼓勵他到電腦中心，排隊使用那裡的電腦，還登錄了一個個人電子信箱。當時的網路設計奇醜無比，幾年後他就興趣缺缺不玩了。

後來，網路興起，阿格羅恭逢其盛，在朋友日益發達的電腦公司幫忙，成了一流員工。但好景不常；一九九九年後，網路開始泡沫化，一夕之間他們全被掃地出門。於是，他打包回府，在自家庭院用帶回的筆電和錄影機，自學編寫網頁的基本語言HTML。當他了解控制網頁最好的方式就是站在網頁設計人的後面時，他回校學習設計管理課程。

到谷歌的理由

之後的兩年，阿格羅在幾家慈善機構擔任設計經理。由於最後一家讓他吃足苦頭，他決定當個不計酬勞、什麼案子都接的自由工作者。於是，當有個朋友問他：「要不要來幫谷歌設計簡報，一個月就好？」由於他當時太缺錢了，於是二話不說就答應了，沒想到這一幫，就從一個月變成兩個月、三個月……

而今，阿格羅已在谷歌服務了將近八年，創辦了谷歌位於歐洲的創意實驗室；二○一二年起，又在澳洲雪梨建立亞太地區的創意實驗室。他的工作團隊手上有許多實驗計畫，以創意而又合作的方式使用谷歌、 Android和 YouTube的產品。最近，他們花了很多時間在拆解電話的形式，把它藏身於有機物中。

資訊不經螢幕

儘管置身科技業，但阿格羅並未迷失在科技裡。他喜歡走向大自然，接觸自然光及一切有生命的東西；對他而言，那裡才是美好人生所在，絕非整天宅在家裡或拿著手機走到哪看到哪。

阿格羅認為，人們並非真的迷戀手機這玩意，而是不想錯過裡頭流轉的訊息，但透過手機螢幕傳遞訊息的設計有些不近人情，讓許多人成了低頭族。因此，他想改善人們接觸和感受訊息的方式。

幸運的是，大型科技公司似乎也深表同意，他們已大量投資於觸控、聲控等感官控制的科技研發，讓網路未來可隨處現形，而不再只是屈居於手機或電腦螢幕裡。先前，他跟一家設計公司合作，探索未來沒有螢幕的網路可呈現的面貌。這家設計公司已能運用光線和感官與物體，讓網路現形於生活中。

回歸物體世界

今年四月，阿格羅的工作團隊在紐約開啟了一個「立方」計畫，運用電話的螢幕控制功能，成功把一個軟木塞變成螢幕。由於打破過去的電腦螢幕框架，整件事讓人嘖嘖稱奇。

但不只是軟木塞，阿格羅還想回歸物體世界，讓每件物品都能「施展魔力」：

「如果壁紙還能關照你的心情、咖啡杯也能給你飲食建議，或是樹木可以告訴你如何移動呢？家長們都不太喜歡孩子看電視，但如果能把孩子所把玩的玩具變成寓教於樂的數位軟體呢？」

阿格羅認為，現在的世界已經從書中和圖書館的固定訊息變成數位訊息，接下來將通往流動訊息的新紀元；流動訊息的世界將可讓孩子隨時隨地都可學習，從量子力學到老式的葡萄栽培術，從性別理論到明天的天氣，一切都將如開燈一樣易如反掌。而想到能讓孩子重返沒有螢幕的戶外，指尖卻還能施展網路的神奇力量，他就興奮不已。

事實上，阿格羅和他的工作團隊希望今年底就能著手這樣的計畫。

流入藝文
落腳雪梨 探索數位藝術

自從二○一二年在澳洲雪梨開啟新的創意實驗室，阿格羅「反璞歸真」。先前，他在倫敦的谷歌總部管理百位團隊人員，如今他在工作步調緩慢許多的雪梨，卻只有一位屬下歸他管。

當時他因與澳洲的伴侶剛喜獲麟兒，想給孩子一個更自然的成長環境，於是請調「下鄉」。就職場發展而言，這絕非一個自然的決定。儘管如此， 阿格羅仍對此決定心存感恩：「既然不在總部，權力也一併交出；不過，你卻因此獲得了很多的自由。」

融數位於藝文界

凡事有失亦有得！自從交出管理職責後，阿格羅可以更專注於做己所愛，即找到更多讓數位世界走入藝術的方法。不管是面對自然或藝術，他的態度始終如一：希望人們別再把「數位」當作一種工具，而是一種「流動」的媒介，可深入其他不同領域，擴大這些領域的效用。

隨著科技的進步，許多傳統的東西往往失去了光采。但這些東西本身的價值，阿格羅深知並未因此而褪色：「繪畫等傳統藝術形式本身還是很棒的，但問題是我們如何藉助數位強化這些我們所愛的藝術形式？此外，數位也應轉化人們說故事的方式，因為未來的閱聽大眾將對此有所期待。」

近年來，阿格羅與全球頂尖的文化機構合作，如雪梨歌劇院、倫敦交響樂團、皇家莎士比亞劇團和雪梨電力博物館。他的合作計畫類別廣泛，從在紐約古根漢美術館策展錄像藝術到為美國「日舞影展」與英國知名導演雷利．史考特（Ridley Scott，代表作為《異形》與《銀翼殺手》）合作，拍了一部谷歌影片《一天的生活》（Life in a Day）。

舊戲法依然管用

當多數人會對紙本書、劇院等跟傳統戲法有關的藝術形式的未來憂心時，阿格羅卻一點都不擔心。他覺得關鍵在於讓舊戲法與新戲法相互融合，取得平衡，以及幫助傳統創作者探索數位的領域。

近來，阿格羅為皇家莎士比亞劇團重新打造《仲夏夜之夢》，因而拉開了探索「數位」未來在劇場界角色扮演的序幕，而不再只是讓數位僅在訂位或找位子上發揮效用。他認為，「未來，如果人們想讓劇場與日常生活發生連結，那麼就得反映生活樣貌。而讓觀眾在演出開始時就得關機的作法就顯得有些不合時宜了。」

找回美好閱讀力

另外，阿格羅也想改變當下的閱讀文化。他表示，過去，在擁有紙本書的時代，「作者與讀者的對等關係創造出一種可讓人既能專注又能沉思的閱讀環境，讀者可從中建構清晰的文字影像，但這種能力正遭受威脅，因為文字閱讀趨於簡短，更大量的圖片閱讀讓人停止構思。」而這種找不到東西可「讀」的現象讓他備受困擾。

因此，阿格羅打算開發一款有別於電子書（ebook）的數位書（dBook），這種得藉助網路而存在的書將有各種形式，目的在改變文學的結構和環境面向，藉以激發更深層的閱讀。

設計原則
科技為用 生活至上

阿格羅搬到雪梨，除了致力發展數位藝術，還有個重要任務，幫助當地的年輕人對數位世界的創意活動產生興趣。他發現當地的程式語言流於制式化。於是，他推出一個「從編碼著手」的計畫，旨在提醒澳洲人他們具有革新的傳統，未來改革端賴擁有電腦學的先備知識。

而身處世界另一端（相對於倫敦）的谷歌辦公室，阿格羅有了新的視角。他發現「科技業仍是男性掛帥」，且同質性太高。因此，他盼望未來有更多的女性及不同的族群加入程式語言的設計，讓數位世界更顯多元化。

用力工作與玩耍

「創新」永遠是科技人奉為圭臬的準則。在谷歌，此準則也隨處可見；任何員工只要有好點子，而其他人找不到予以否決的好理由，就有逕自探索的自由空間。

但谷歌不只鼓勵員工創新，也讓員工有餘力玩耍。他們慣有的精神就是，「用力工作與玩耍」。因此，吃喝玩樂的設施這裡應有盡有，讓阿格羅的伴侶忍不住說「跟遊樂園沒兩樣」。或許，谷歌只是想以玩耍激發創意。但阿格羅更懂得工作與生活之間的關係和優先順序。

設計莫忘三原則

在雪梨，阿格羅除了專業上有所發揮，生活上也如魚得水：「這裡四季如春，（兒子）菲力克斯在有公園與海灘的環境下成長，通往戶外的門永遠是敞開的。住在這裡真是太棒了。」

由於懂得生活，阿格羅建議未來從事設計者不妨謹記「人們屬意自然解決之道、熱愛資訊和需要簡單工具」這三項原則。對阿格羅而言，任何科技新發明充其量只是為了改善生活；人們真的無須因沉溺於新穎的科技發明而當低頭族，甚至忘了要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