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寶珍

颱風接二連三肆虐全台，幸好居住的社區並沒有太大的財物損失，持續好一陣子陰晴不定的天候，令我追憶起風雨交加的過往裡，許多不識愁滋味的兒時趣事。

過去颱風來襲前，自家雜貨店生意顯得特別活絡，村莊內許多未雨綢繆的客人們陸續趕來採買，舉凡罐頭餅乾、泡麵、雞蛋、糖鹽醬料，火柴、蠟燭、手電筒及電池，還有膠帶和大型塑膠布，此時他們出手格外闊綽，一整屋子鬧哄哄，彷彿過年節慶備貨般熱鬧，印象中爸媽熱情招呼著眼前應接不暇的客人，臉上卻滿是笑容。

家中排行最小的我還無法在第一線及時幫忙補貨和結帳，通常被分配到的工作，就是到店後窄仄的廚房裡看顧一整鍋水煮鹹鴨蛋，索性搬來一張紅漆鐵圓板凳，哼唱兒歌守在溫熱的爐灶前，等候水滾冒泡咕嚕作響，趕緊拿起大湯瓢加入冷水，反覆三次就算大功告成。

記憶中颱風夜經常停電，家人又在店裡忙到無法準備晚餐，這時被允許挑出一只賣相不佳的鹹鴨蛋，將鹹香的蛋白和綿滑的蛋黃從裂紋含水的蛋殼裡挖出來，正好止飢解饞；直到漆黑屋內點起紅蠟燭，再聽家人講述一段「賣菜義和紅龜粿」劫富濟貧的傳奇最令人期待。

風狂雨驟經常造成樹倒牆塌、瓦塌屋垮，大人為了安全起見，總會下達禁足令，而習慣在莊裡內外穿街走巷的小孩，只好順應變通，想出一些打發時間的玩意兒。

下大雨時，聽著屋內的漏水叮叮咚咚，小手卻愛在水桶裡撈著玩，或站到屋簷下快速轉著傘花，看水珠飛散四濺；如果門前街道淹了水，小孩們更是興奮莫名，總主動搶先拿來水瓢、畚斗或竹掃把，美其名是幫忙往外舀水，其實心底分明想趁機和街坊鄰居打水仗。

有時大夥兒蹲在各家騎樓前，隔著擋水門板，紛紛摺起紙船，一會兒，一艘艘船隻被擲入門前積水載浮載沉，兩旁吆喝鼓譟，儼然一場激烈的龍舟賽。

即使灑掃清理的苦差，由於一群娃兒爭相圍著手搖井提水，光著腳ㄚ一步一溜滑，合力搬來榻榻米，或以大桶推來泡了水的鍋碗瓢盆，雖然彼此免不了互相揶揄各家的災情，也能襄助善後，於是風雨的夢魘，就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