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碧華
旅行能找到合意的旅伴是非常幸運的,那個超愛熱鬧的阿秋想去日本看畫展,不就尋尋覓覓未能如願?終究還是獨個拉著行李帶點孤單的遠行。
尋伴如此不易,以至於,我充滿感恩的接納大眼的怪誕,只願自己是個柔軟的抱枕,讓朋友依靠,深深的聆聽,聽他的呼吸與心跳,暫時不去解決生命任何傷痕。
大眼的怪咖行徑,可絕不是我挑剔獨個如此叨念不休,相識的人總也不停打著問號。為什麼他一絲絲青菜都不碰?為什麼非要做夜貓子?又為什麼到處帶耳機,搖頭晃腦的聽音樂?難道沒有比聽音樂更值得關注的事嗎?尤其我倆對坐時,對那「視我不見」的冷淡,經常感到氣餒。
這樣的怪咖在彼此執著不放棄的謀合之後,竟然閃過許多爭執而雀屏中選。因為他足堪大任的地方實在也不算少,他開車極為穩當,認路功夫也一流,我們安心觀賞路上美麗風光就好,沿途還停下來帶我們找小吃,賜予我們豐厚的味覺記憶。
他也很搞笑,在枯燥又冗長的行旅中模仿名嘴,常令我們笑得東倒西歪之外,唱歌解悶更拿手,他的嗓子和幽默如此帶著滄桑的反差,好像曾經遭遇過什麼大不了的關口似的。事實上,沒有啊!他的成長根本很一般,哪有什麼驚濤駭浪的?那個舊年代,不都有點破碎?要自己跌爬啊!是大眼自己在傷春悲秋吧!有點「偽文青」的味道。
大眼之所以叫大眼,因為他真的兩眼炯炯有神,投出來的智慧之光,洗卻我們很多愚蠢。只可惜,晝伏夜出,眼光無法和陽光交輝,折損了這對大眼睛。
旅伴既難尋,將就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