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占青

春秋時，晉國國君晉悼公去河北雞澤參加諸侯會盟大會。當晉國的軍隊行進到雞澤附近一個叫曲梁的地方時，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晉悼公的弟弟楊干所乘的馬車違命亂行，在晉國的軍隊陣列裡橫衝直撞，結果使晉國軍隊行列大亂。

楊干馬車亂行的行為嚴重損害了晉國軍隊的威嚴，按律是應該受嚴懲的。不過如何處理楊干成為擺在掌管軍紀的司馬魏絳面前的一個棘手問題。

春秋素有「刑不上大夫」的傳統，何況楊干還是皇親國戚，但是若對楊干的行為不進行懲罰，軍隊的軍規軍紀將受到嚴重破壞，軍令將被視作兒戲。作為軍事執法官的司馬魏絳思忖再三決定殺掉楊干的車夫，以示對楊干的懲戒。

這件事情很快就傳到了悼公的耳朵裡，這讓悼公非常的生氣，感覺臉上很沒面子。在悼公看來，參加諸侯會盟大會是件榮耀的事情，可在這個關口，臣子魏絳卻殺雞給猴看。表面上魏絳殺掉弟弟楊干的車夫是在懲罰楊干擾亂軍列，實際上是在侮辱他這一國之君，讓自己的顏面掃地，「何辱如之？」於是晉悼公打算殺掉這個以小犯上的司馬，以解心頭恨。

魏絳聽說國君要殺自己，泰然自若，不等悼公派人抓他就主動去找悼公請求受死，並呈上了一份遺書。在遺書中魏絳說：過去，國君缺乏使用之人，讓我擔任司馬一職，我感謝國君對我的知遇之恩。現在國君大會諸侯，我怎麼敢對國君不敬。如今楊干違命亂行，使您的軍陣不威，我若廢棄軍法不殺楊干的車夫，便是對您的不敬，若「執事不敬，罪莫大焉」。

但是作為一名執法官，我不能事先訓練好軍隊，以致事後不得不動用大刑維護軍紀，這是我的失職。從這點說，我是有重大罪過的，況且因殺車夫一事惹怒了國君，現在只有請求一死而已。

讀完魏絳這一份遺書，悼公深感愧疚，連忙向魏絳道歉，他對魏絳說：對於楊干亂行，我完全是從親情考慮的，完全沒有從國家的利益出發，才會要有殺你的想法。我有弟弟，卻不能很好的教育訓導他，以至於使他違反軍紀，這是我的過錯，請你不要自殺，否則會加重我的罪過。事後，晉悼公重重褒獎了「勇而不亂」的魏絳。

一個是堅持國家的法度，不徇私情的鐵面執法官，一個是知錯能改真誠向下屬道歉的國君，魏絳的「法度」，與晉悼公的「大度」都是讓人欽佩的。

「法度」體現了魏絳做事的嚴格、堅持原則至上；「大度」則展現了作為領導者的晉悼公能夠主動放低身段，政治上具有寬廣胸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