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珍珍

媽媽前陣子身體不適，到醫院做檢查，醫師建議拿掉已退休的子宮、卵巢。隔天，我們便提著簡便的行李，辦好住院手續，入住四人一間的健保房，三張病床拉簾皆已拉上，病人正在休息。

做完術前檢查，安頓好媽媽，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觀察其他鄰居。這間病房住著四位老媽媽，剛好都是由女兒照護，我想大家應該會很有話聊。於是拿著洗好的葡萄請她們吃，準備聯絡聯絡感情，她們卻不約而同地搖手道謝，之後就低頭滑手機。

第二天早上，拿出咖啡問她們要不要喝咖啡？她們還是揮揮手說：「謝謝，不用了。」再度低頭繼續滑手機。我不解，聊個天很困難嗎？住院是件苦悶的事，整天不說話就更悶了。

七年前，曾經陪著爸爸住院，一住就將近一個月，病房裡全都是年過七十的老爸爸，也都由女兒輪番細心看護，不到半天，已將彼此爸爸的病情交代完畢，順便分享照顧病人的心得，四個來自嘉義、澎湖、埔里、台中的爸爸，串起了女兒們的友誼。

病房裡共有十個女兒，被護士暱稱為「女兒房」，人家說：「三個女人就成一間菜市場。」也真難為這些爸爸們日日在談話聲中入眠。

這間病房真的很不一樣，零食不斷、訪客不停、伴著少許尖叫聲，每每讓探病的家屬以為走錯了地方，像是度假客房，只是裡面住了病人。

爸爸還在病房裡，過他八十五歲的生日，每個人都分享了蛋糕的甜蜜，連實習醫生、小護士也人手一盤，當時歡樂的歌聲、帶笑的臉龐還儲存在手機裡，大家還相約說好不在醫院裡「再見」。

這次換老媽住院，情況卻大相逕庭。過了幾天，媽媽傷口癒合情況不錯，經醫師評估可以出院了。這段住院的日子，除了斜對床的小妹來借過一次沐浴乳外，其他再無交談，科技愈來愈進步，卻悄悄改變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

我們一聲不響地出院了，正如那天悄悄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