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先鋒22 都市游擊園丁隆芬利 為全民健康生活而戰

楊慧莉 |2015.0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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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台北街道巷弄,偶爾也會驚見有人在荒地上種蔬果。圖/Amigo

文/楊慧莉

可曾在寸土寸金的大台北市區瞥見散落於不同角落的田園風光?這種以打游擊的方式在水泥打造的都會叢林裡自闢世外桃源的作法,近年來傳遍全世界各大都市;儘管在有些地方仍不合法,但已漸漸蔚為風尚。游擊園丁多半以「美化市容」為訴求。不過,住在洛杉磯中南區的隆芬利卻另有盤算……

搶救健康 家門前掀游擊戰

隆.芬利(Ron Finley),是美國時裝設計師。他在自家的車庫成立「Dropdead Collexion」公司,所製商品在高檔百貨公司如諾德斯特龍(Nordstrom)、尼曼馬庫斯(Neiman Marcus)和薩克斯第五大道(Saks Fifth Avenue)賣得嚇嚇叫。他的設計精巧,讓許多名流趨之若鶩,本人亦是好萊塢和美國職籃界多位明星的服裝設計師。

除了閃亮的設計生涯,隆芬利興趣廣泛,多年前他開始收藏黑人娛樂業的紀念品,因而擁有全美最棒的黑人電影海報收藏,而他也不吝於分享,藉由展出讓人看見黑人娛樂業的演進歷程。而這樣一位多才多藝的文化人近幾年來又多了一項身分:游擊園丁,並發動了一場園藝性的文革。

把沙漠變森林

隆芬利成長於有如「食物沙漠之地」的洛杉磯中南區,這裡沒有生鮮農產品,買個新鮮番茄或無農藥汙染的蘋果要開四十五分鐘的車程。他小時候吃著不愛的通心粉、冷凍蔬菜等方便食品,後來又吃了很多不健康的速食餐點。每天出門,舉目所望盡是些不健康的景象:如二手車一樣頻繁的輪椅買賣;開設數量多如星巴克的洗腎中心。儘管當地治安也不好,常有飛車搶劫殺人事件,但他發現,居民最大的生命威脅來自於不健康飲食所造成的過度肥胖。

看到居民的健康嚴重亮起紅燈,而關鍵就出在「食物」上面,隆芬利決定不再袖手旁觀。二○一○年起,他在離家不遠的大馬路邊沿,約一百五十英尺長的公有廢地上種起一小塊菜園,既負起市民維護之責,也讓「想要吃的紅蘿蔔,再也沒有難以辨識的有毒成分」。

後來,有更多人加入隆芬利的種菜行列,甚至組成「洛杉磯綠地」團體(L.A. Green Grounds)。組員來自各行各業,他們一起捲起袖子,義務性地在棄置的空地、荒地上種出蔬果,把原本的不毛之地變成生機盎然的蔬果林。

與市政府槓上

然而,有人看不慣,跑去市政府告狀,隆芬利先是收到市府寄來的「移除菜園」通知,接著是禁令,「為了在一塊大家都置之不理的地上種東西而收到禁令,有沒有搞錯啊?」他心想。

後來,《洛杉磯時報》的一名記者報導了此事,還訪問了地方議員和「綠地」的義工成員,接著他們共同起草了一份請願書,並發到「改變組織網」,結果有九百人連署,讓隆芬利團隊打贏了這場仗。議員們還來電致意,表示他們有多喜歡綠地團隊的構想,但「有誰會不喜歡呢?」隆芬利分析:「洛杉磯擁有全美最多的空地,占地相當於二十個中央公園,可以在上頭種出七億兩千五百萬棵番茄樹,而種一棵樹就能產出一千到一萬個種子,一美元的青豆就有七十五美元的收成。」因此,他鼓勵人們種自己的食物,因為種食物就等同自印鈔票。

種什麼吃什麼

但隆芬利認為自種食物最大的好處其實是:改變孩子們的飲食習慣,讓他們種什麼吃什麼,「如果沒有把番茄等好蔬果放在他們面前,用好食物影響他們的身心,他們只會盲目地吃下任何擺在眼前的食物」。

而今,「綠地」團體在五十名義工的熱心參與下成果斐然,已種出數十個花圃菜園,引發民眾高度興趣。曾有一對母女晚上跑進隆芬利的院子找東西吃,被他撞見後羞愧不已,隆芬利要對方寬心,反而是他覺得不好意思,附近有人挨餓,他卻渾然不知。此事更增強了他種食物的動機。因此,當被問到是否擔心有人來偷食物,他表示:「怎麼會?食物種在大馬路上,就是希望人們來拿,也一併找回自己的健康。」

美化市容 用園藝彩繪城市

「當游擊園丁」是隆芬利奪回健康的利器。但這種以打游擊的方式在公有地違法「拈花惹草」的舉措始於上個世紀七○年代的紐約,當時有一群人夜晚拿著火炬翻過圍籬,在荒廢的土地上播種,用園藝美化自己的都市。幾十年後,這番「美意」才隨當時撒下的種子遍地開花,橫掃全世界。

種出另類塗鴉

其中,最負盛名的游擊園丁是來自英國的雷諾斯(Richard Reynolds)。他不僅主持堪稱全球「游擊園丁」官網的網站,還出版工作手冊《關於游擊園丁》(On Guerrilla Gardening),記錄同好者的奮戰經驗和成果,並鼓勵他人共襄盛舉。儘管在英國當游擊園丁要冒著遭逮捕的風險,但雷諾斯和同好仍持續鎖定目標,作戰到底,因為他憎惡有人輕忽珍貴土地,棄之不用,而他矢志要在上頭增添色彩並讓它散發出花草香。

對從事設計的隆芬利而言,園藝是另一種藝術形式。因此,他的行動也蘊含美化市容的寓意。他自比另類的街頭塗鴉藝術家,只是他把塗鴉藝術家用以作畫的都市牆面換成馬路邊的空地,用各色各樣的花果樹木點綴其上,活像一幅馬賽克拼圖。

但這幅美麗的拼圖不僅能看,還能吃。隆芬利把所種的蔬果拿來榨汁和作沙拉,或放些迷迭香和搗碎的大蒜燉烤甜菜。而他也樂於與鄰居分享這些美味食物,只是他不太喜歡看到有人來砍割他的向日葵,畢竟那些花也不能吃。

另種美麗風光

而今,居民們不僅分享都會游擊園丁的成果,也有興趣加入隆芬利的行動行列,因此常有人前來請教他這方面的問題。

隆芬利算是無師自通的綠手指,他的園藝知識多半來自於經驗,從觀察培養皿中的有機種子生長情形開始,再觀察手邊的泥土適合種些什麼,然後嘗試作堆肥,補充菜園營養……現在,他將自己的經驗跟有興趣的民眾分享,居民之間因而有了更多的互動。

有一回,隆芬利幫市中心的遊民之家闢菜園,在場幫忙卸貨的朋友開始分享他們過去與婆婆媽媽一起種菜的經驗,以及種菜對他們人生的影響,這一幕讓他看了很感動,發現園藝不僅讓人重溫舊夢也深具改變的力量。

改造心靈 園藝啟動生命力

眾所皆知,「園藝」本身是持之以恆的活動,可不能一頭熱。不過,隆芬利登高一呼,居民都熱烈響應和認真投入,尤其是「那些想要被拯救,不想未來坐輪椅或成為藥罐子的民眾」。一言以蔽之,「找回健康」就是他們最大的動力,而這也正是隆芬利當游擊園丁的初衷。

不光是種食物

然而,園藝的栽種行動所獲得的收成豈只是可帶給人健康的「蔬果」?隆芬利發現,「人生中經歷的每件事都發生在園子裡,在此你學會耐心的重要性、了解凡事都有套機制、學到生物運作和交配,你還學到人們稱為『死亡』的事情並非真的死亡,它可能只是一種能量的轉換,一如你從堆肥中所學到的……這讓你以全新的角度看待人生。」

除了附帶的哲學省思,隆芬利認為園藝活動本身即深具療效及蘊藏改變的力量。他看到向日葵如何展現蓬勃的生長力,讓人深受感動;看到他的菜園如何成為教育的利器,漸漸改變社區學童的飲食習慣,以及如何讓社區發生質變,變得更有機、更健康。

但隆芬利發現,社區仍有一群迷途羔羊,陷在困頓的人生裡,而他也打算用園藝拉這些孩子一把。他要教他們學種自己的食物,從中感受樂趣、自尊和榮譽,開自己的農夫市集,遠離街頭遊蕩、沒有目標的人生。

事實上,隆芬利的游擊園丁行動一開始就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曾在槓上市政府時表示:「我不是在種食物,我在培育人,而這些人有時會種自己的食物。」

對抗食安問題

因此,有別於各地多數游擊園丁只想「美化市容」的訴求,隆芬利的行動也蘊藏生命的動力,讓人藉由園藝重新與自然、與生命連結,最重要的是取回生命的自主權。而在這一波行動中,他所對抗的正是台灣人也深受其害的食安問題。

現在,隆芬利已非所在地區孤軍奮鬥的游擊園丁,有許多人支持他,他們一起在洛杉磯中南區的公園、學校、遊民收容所種了許多的食用菜園,但他準備將這種行動擴展到全球。他表示:「這是全球性的問題,從奈洛比、挪威到愛爾蘭、加拿大和芝加哥,食品公司都在生產一些危害健康的問題產品。」而他歡迎大家帶著自己的鏟子加入他的游擊行列,在自家土地上種出可讓自己吃得安心的好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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